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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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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只有一尺长,但阿谦还只是个十岁的熊孩子,拿在手里也正好当短剑用了。

“不许瞎玩,”她警告道,“割了手让你哭!”

那张小脸迅速地多云转晴,拎着匕首蹬蹬蹬就跑了。

【天啊,】她说,【这熊孩子以前要糖,现在要匕首,以后还不知道会作什么更大的妖!】

黑刃沉默了一会儿,【他不该说那句话,你也不该答。】

【……哈?】

但这把剑未再出声。

太阳尚未升起,她已经早早出了门,铺盖卷其实不是很必要,但她还是带上了,里面没忘记将那个匣子一起裹着。

羊家夫人给她拿了些肉干,蕃氏给她拿了个斗笠,路过水井旁,见到正在打水的同心,已经六七个月的身孕逐渐显怀,见到她还笑盈盈地放下水桶,不知从哪里摸出几个沙果,“这是新下来的,还有点儿酸,郎君且带着。”

……感觉有点像春游,她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没话找话了几句,“你家夫君呢?”

“他跟着温侯,昨晚就走了。”她笑了笑,“也不知这一仗要什么时候才打完,我那小姑很替我担心呢。”

“肯定不会很久的,”咸鱼想了想,“长安城高且峻,就算凉州有大马,未必便能攻城。”

于是同心笑了起来,那张因为怀孕而圆圆的脸上满是期望,“郎君既如此说,我便放心了。”

这并不是她安慰同心的话语,在她跟着高顺上了西城墙后,她越发觉得长安城高峻,十丈高的城墙,城下还有二三十丈宽的皂河作护城河,凉州大马怎么蹦才能蹦过来呢?

在她作为一名“义勇”,被安排在城墙上的第三日,视线尽头终于出现了一支队伍。

之所以说是“队伍”而不是“军队”,是因为以她的好眼力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是由绝大多数的百姓和少量骑兵组成的队伍,那些百姓衣衫褴褛地被驱赶着向前,充作劳力。虽然残忍,但这个时代,又是西凉人的军队,似乎也便成了什么并不稀罕的事。

那支军队在城外安营扎寨,并未攻城,而是耐心等待了数日。

以吕布的想法,这些西凉人明显在等其他军队到来,一起发动合围,此时原本应当出城进攻,但朝廷却否决了这个策略,认为靠着城墙和护城河就能保无恙。

数日之后,长安以西的平原上终于遍布旌旗,而西凉人第一波试探性的攻城也开始了。

她在城墙上,经常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古时打仗,经常要坚壁清野呢?

但当金鼓齐鸣,那些密密麻麻的百姓被驱赶着,哀恸嚎哭着向前时,她终于明白了。

“你以为,”高顺居高临下,双目如寒冰般注视着那些被当成牲口,不断向前的百姓,“西凉人准备怎么渡河?”

她怵然而惊时,这位威严而强硬的将军看向了传令官,“弓箭手——!”

第68章

她想象过的攻城画面是壮烈而盛大,带有古典美与史诗感的,就算不能感动个把文人骚客,至少能让凡夫俗子两股为之战战。乌压压的士兵如同地平线上席卷而来的乌云,铠甲与武器上反射的光芒令太阳也失去了颜色。

十米高的云梯、抛石车、箭塔、那些堪称古人文明智慧的结晶,都将在旷日持久的攻城战中一一上演,于是墨子与公输班的游戏永远不会停歇。

但不是“那种”攻城,至少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攻城,与其说是西凉军在攻城,不如说是丧尸攻城。

那些一步步靠近的,被抛射的长弓箭雨一波接一波射穿的并非西凉兵,而是普通百姓,当他们察觉进入箭雨范围后,就开始疯了一样地不断向前狂奔。其中当然有侥幸逃出箭雨范围的人,但考虑到被驱赶来攻城的百姓堪称漫山遍野,箭雨虽不算百发百中,但也不容易落空。

倒下的人被后面的人踩着身体或是尸体继续向前,踩的人多了,大概也就成了彻底的尸体。而向前的人跑过五步,十步,二十步,再被新一轮的箭雨射穿。

那些人手里并不都有武器,绝大部分似乎只有根木棍,就那么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向前跑,跑得口吐鲜血也不肯停下来。

他们不能停下脚步,不能减慢速度,因为只要有人停了脚步,就会被后面的人撞倒,再被无数人践踏过去;他们自然也不能奔着其他方向逃跑,因为西凉军中的藤牌兵与弓兵在后面压阵,两翼还有骑兵专门负责驱赶这些百姓——如同驱赶牛羊牲口一样。

他们只有一个方向,一个目的,穿过箭雨范围,来到皂河旁,然后跳下去!

初平三年春夏的雨水很足,足到让朝廷也感到不安的程度,因此这条皂河比之去年更宽,更急,更汹涌些。

想要在这样一条河中游过是需要相当好的水性的,因此有人在河里扑腾几下,打了个旋涡就被吞没。于是后来者便在河岸边张望,犹疑,再被更后来的人一头撞下去,或是推下去!

这河的确是湍急的,而且长安城附近的树木早被砍伐一空,想抱着点什么东西下河也是不成的,但他们还有可以帮助过河的东西:

只要踩着别人,只要在水里踩着别人,就能够,就有机会,游到河对岸!然后爬上岸,在城下大声地嚎哭,哀求——

“我们是好百姓!”他们那样喊道,“求你们放下城门!”

有人喊得比这个更加急切些,“我是城中良家子——!亲邻皆可为我证明!”

那些声音从稀稀落落到变得密集,从只有男人的声音到加入女人的声音,甚至还有少年变声期未过的声音,凄厉而急迫地哀求着!

城上无人回应他们,只有军官的脚步声来来回回,直到有运送物资的民夫忍不住开了口。

“校尉,校尉你看……”

“何事?”那个小军官的声音有点诧异,“你是问为什么不扔石头?”

“就不能开城……开城放他们上来……”

她毫不意外地听到了皮鞭抖出的声音,而后便是那民夫的一声哀嚎。

“你们听好了,”军官说道,“来日西凉军攻城时,你们倘有一丝懈怠,就会比他死得还要惨!因为西凉人脸上可不会刻着‘凉州’二字!”

过了半晌,又有人悄悄开口了。

“那校尉为何不下令,干脆杀了他们?”

小军官答得没半点犹疑,“你当这城中滚石木料是平白长出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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