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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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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会砸开每一堵泥墙,敲碎每一个瓦罐,甚至连老人预备给自己的棺材板也要劈碎,翻找里面是否有藏起来的种粮。

一个又一个的村庄就这样踏上了向东而去的流亡路程,但即使这样也无法阻止路上急促的马蹄声。

潼关以西,西凉兵会来劫掠;潼关以东,各路盗匪和邬堡的豪强会来劫掠,不仅劫走他们的财物,还有他们的妻小,甚至他们自己。

那些强盗是不分昼夜的,他们或许会在太阳升起时骑着马冲过来,或许会在日上中天时拎着刀奔袭而至,或者会在未至黎明的深夜里,点起火把……点起火把!

他在这漫长的旅途中丢弃了父母、兄弟、妻儿、友邻,行尸走肉一般,最终来到了这片同样久经战乱的荒原上,现在他也成为一名士兵了。

……但他怎么可能成为一名士兵呢?他只是一个不死不活的,仍然在喘气的物件而已啊!他的精魂,他的血脉,他一切美好的回忆,早就被抛散在路边,烂在泥里了啊!

那些已经腐烂的亲人,仿佛随着夜袭的脚步,向着他而来!他们在提醒他!

当又一阵的狂风咆哮着捶在那扇木门上,令它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时,这个士兵突然从梦中惊醒了。

“西凉人来了!”他嚎叫起来,“快逃!快逃命啊——!”

随着他的哭嚎,一间接一间的屋子被惊醒,三十余个士兵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哀嚎着,咆哮着,他们谁也见不到谁,却都把彼此当成了梦魇最深处那狰狞的野兽,于是摸索着,撕咬着,抓起手边能摸到的棍棒,歇斯底里地砸向对方的头颅,亦或者从腰间抽出布带,竭尽全力地套在对方的脖子上。

陆悬鱼虽然睡得不实,然而当她被这足以拆了房子的动荡惊醒时,她无论如何也没法理解究竟是什么诱因引发了这场动乱,不过,她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有一条颇不人性化的军规——“入夜后言语者当斩”——那时令她觉得莫名其妙,但现在她懂得了这条军规指向何事:

炸营了。

第105章 中秋番外(新角色罗曼线相关)

中秋佳节,一轮明月夜。

虽然她不明白博泉庄里为什么会藏了一眼温泉,刘公还特有情调地没给它砌进屋子里,而是留在外面,周围铺上鹅卵石,又砌起了一座假山在旁,成了个露天温泉。但今天她搬来了许多家当在这边,李二又回城了,这就很麻烦。

方圆十余里根本没人烟,但她这守财奴的心性还是很不放心,只能留下来独自在庄子里过夜。

烫了一壶酒摆在池子旁边,左右看看,小心地脱了外面的衣服,安全起见,里衣还是穿在身上。

伸出一只脚试试,水温正好。

周围只有草虫鸣叫,偶尔来一阵夜风,拨动长草。

她就这样滑进了温泉里,整个人瞬间懈怠下来,喝了一点酒,头发松松地挽着,哼哼唧唧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是不是很久都没做美容了?】

【……你什么时候做过美容?】

【我现在可以啊!】她爬出温泉,从贴身的口袋里翻出了一个玉石的小玩意儿,放在温泉里简单洗了洗,然后将光滑的,没刻字的那一边放在脸上,开始用力地滚来滚去。

黑刃的声音有点不稳定。

【……你这是在做什么?】

【美容。】

【……我并不是在问你。】

【那你是在问它吗?】她哼哼唧唧地说道,【它似乎并没有表示什么反对意见。】

【我只是不明白,你美容的意义在哪里。】

【怎么能说没意义呢?】她不为所动地抬着杠,【万一要是有哪路美男子从天而降,我也好……】

这块玉石冰冷,光润,带着明净的纹理与通透的色泽,以及所有玉石滚轮都比不上的好质地和大家半信半疑的各种微量矿物质,帮助她镇静面部神经,收缩面部毛孔,让她的肌肤更白,更细,更……

她和黑刃的叨叨还没分出一个胜负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打破了秋月夜的幽静气氛。

陆悬鱼心生警觉,立刻从温泉里爬起来,收起玉玺,拿上黑刃,刚准备走出温泉,看一眼到底是哪位不速之客时,那位不速之客的坐骑就一头撞上了假山!

她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形生物从那匹马身上飞了起来,以一个特别夸张的抛物线越过假山,从天而降,砸进了温泉里!

“这什么东西啊!”她尖叫起来,“这到底什么东西啊!”

【淡定,】黑刃幸灾乐祸地说,【说不定是个美男呢。】

这人的衣服虽然全湿了,但用手一抓,质地十分精良,显见着是个士人以上的高种姓生物,从池子里捞出翻过脸一看,眉目秀丽,鼻梁高挺,皮肤白得跟冷玉似的,虽然双目紧闭,光看五官都能看出那股清雅之气。

……而且这人的长相很熟悉,她摸着下巴左右打量半天,终于想起来,这不是那个长得像有灯光师随时跟着,镜头疯狂往脸上打的荀彧吗!但也不完全一样,这人长得和荀彧很像,不过也许是昏死过去的缘故,她感觉不到荀彧身上那种沉静内敛的气质,只觉得年轻了几岁。

呼吸是有的,但她伸手过去拍了拍他的脸,没醒。

但考虑到他刚落水就被她捞起来,怎么也不可能是溺水,估计还是脸向下跳水砸晕了而已。

她简单思考了一小会儿,解下他的腰带,顺手翻了翻他身上的东西,然后开始一件件解他的衣服,准备让他呼吸顺畅一点。

荀谌就是在这种很尴尬的境地里逐渐恢复了意识的。

他知道自己年纪轻,生得美,因此出门在外时,十分在意举止庄重,绝不能令旁人将他与那等佞幸相提并论。此刻昏昏沉沉,意识到有人在剥他的衣衫,以为遇到了什么心怀不轨之人,惊怒交加之下,竟然很快便睁开了眼睛。

“大……大胆!”他艰难地吐出了那一句,旁边的人马上就停手了。

好在他身边那人并非男子,而是一名少女,令他心中立刻安慰了许多,那些恼怒也大半烟消云散。

同样是待他无礼,若是男子,那便不可饶恕,但如果是一名乡野间的少女,倒也不必太过计较。

“我不是贪图你的财物,也不是要对你无礼,”那少女说话声音又轻又哑,却带着一股别样的风致,“你砸进了我的池子里昏过去,我看你浑身湿透了,衣服又紧,怕你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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