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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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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天色已经慢慢暗下去,一轮弯月静悄悄地升上夜空。

殿内的女子们却丝毫没有倦意,一双双略有红肿的眼睛照在灯火下,映出闪闪烁烁的光。

她们坐在席子上,亲亲热热地围在这位年轻妇人的身边,听她慢慢布置安排。

有些女子的确是附近郡县世家出身,听说将军允许她们回到父母亲人身边,立时便欢欢喜喜地答应了。

于是那年轻妇人有条不紊地记下了她们的姓名籍贯,以及亲人所在,并派兵士替她们送信,要家中派人来接,才能放她们离开。

她年纪只有双十左右,说话做事时却娴雅而有法度,那些兵士待她也十分恭敬。这不可能是出于她自己的威信,必然是那位将军十分宠爱她的缘故。

这些久困于后宫的妇人只隐隐听说围城的是刘备与关羽的军队,哪里有机会得知这支赶来支援关羽的兵马是由何人统领呢?

思来想去,那年轻将军或许是关羽的儿子?又或者是刘备的儿子?

无论是谁,他既能立下这样的大功,又能一言而决定这些妇人的命运,显见在徐州是个位高权重之人。

于是有人看向刘兰芝的眼神就更怪异了。

她的确生得很美,但在这殿中也不是没有人比得过她。

再看一看她的脸蛋,她的头发,她的手指,于是那几名年少貌美的姬妾便更有信心了。

这妇人底子虽好,奈何不像个高门出身之人,她那双手一看就知道是在织机前久坐的,全然不似她们这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女。

那年轻将军必是没什么见识,不曾见过高门贵女的美貌与风度,因而才这样迷恋她,若是自己能够留在将军身边,难道还比不过这样一个小门小户的女人?

那位将军相貌虽不算出众,但也还清秀。尤其他年纪轻,权位重,又那样温和宽柔,若能留在他身边,是不必担心战乱,不必担心流离,也不必担心因为失宠而被磋磨至死的。

乱世之中,人如转蓬。

她们不曾吃过苦,却比谁都清楚这样的道理。

刘兰芝全然不明白这些贵女心中在想些什么,但她是个心细如发的人,在安排了士兵帮忙寻亲送信之后,她逐渐察觉到那些想要归家的女子,都是这殿中相貌不算很出众,人看着也很老实的那一类。

而身边逐渐靠拢过来的这几名女子,容貌都美过她不说,那讨好的神情也清晰极了。

“妾听闻城破,原本,原本几乎要惊惧而死,”一个红衣少女小心地拉起了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掌心上轻轻握着,“有娘子在这里,妾这颗心总算是有了着落。”

红衣少女只有十四五岁,与自己幼妹一样大,刘兰芝看了便很感亲切,“女郎不必惧怕,我须得将你们一一安顿好,而后方能回营呢。”

“可我祖上在陈留,家人携我逃难至此,而今早已四散,”红衣少女眼睛里慢慢便涌起了两粒大大的泪珠,“可怎么办呢?”

“阿瑾莫哭,你父兄虽已返回陈留,但你阿姊不是嫁去了庐江?”另一名穿了青色罗裙的美人忽然出声,“你如何不能去投奔她呢?”

“我阿姊未出阁时便与我不睦,我如何能去投奔她呢?”少女飞快地看了一眼那个美人,又重新将目光转向了刘兰芝,“娘子,你能不能央求将军,将我留下——”

“我……”刘兰芝瞠目结舌,还没说出婉拒的话时,又有另一名耳旁坠着两粒明珠的美人插话了。

“娘子不是说了,举凡有去处的,便该投奔亲人,若是那位将军帐中缺了……缺了人,自然也该选一个性情温柔沉静的,阿瑾,你性子还是太急躁了些。”

红衣少女张开了菱花一般的小嘴,刚想说些什么时,那位明珠美人却已经端来了一盏蜜水,递给刘兰芝。

“娘子替我等操劳许久,且先喝些蜜水缓一缓。”她柔柔地说道,“这是梅花蜜,只交州叶榆有,千金一罐呢。”

“三娘自诩清贵出身,寻常不谈钱帛,怎么见了这位娘子,忽然又提起钱来了?”那青色罗裙的美人笑嘻嘻地说道,“莫不是揣度娘子寒门出身,没吃过交州的梅花蜜?”

刘兰芝捧着那杯蜜水,忽然意识到她可能将要陷入什么样的奇怪困境中,但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劝时,这些美人已经开始了更加激烈的唇枪舌剑。

“我这人没有那等唇舌功夫,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罢了,不似那等聪明人,一句话也要听出几种意思,娘子,你若是替将军留心时,必然知道什么人当留,什么人不当留的。”

“三娘,你没有唇舌功夫,又是谁在天子——”

“慎言!袁术僭位,天下不容!他是谁家的天子!”

“好哇……何瑾,你也,你也……”那青衣美人气得胸膛激烈起伏,“你昨日还俯在袁术脚下哭哭啼啼,求他将金华殿赐给你,今日就变着法儿的要进人家小将军的营帐了,你以为我们都不知道么!”

此言一出,附近立刻响起一片低低的笑声。身高年龄各不相同,容貌却都极尽妍丽的美人们以袖掩口,一面窃窃私语,一面目光中带着嘲讽地看着那红衣少女。

只有刘兰芝如坐针毡,见少女的手收了回去,很有些同情,又想要伸出手去拉她。

但那少女迅速地躲了她的手,自席子上爬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环视了她们一圈。

“我奴颜婢睐是不假,”她说,“但我可没有杀死冯氏女。”

殿外似有风来,吹得烛火摇曳。

那一片叽叽喳喳的讽笑声忽然止了,于是整座偏殿都陷入了可怕的寂静之中。

有人吸了一口冷气。

有人从喉咙里发出了短促的怪声。

还有人终于开了口,那声音像是指甲在琉璃表面上狠狠地划过一道,既尖锐,又凄厉。

“你不过是那时还未入宫罢了!若你入了宫,你必也有份!”

“我不会杀她!我没道理杀她!”

“这事,这事也不是我出的主意!”

“她一人便占了将军所有的宠爱,怎么不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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