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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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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

“守城尚不足三日,这城究竟如何能丢?!”

“将军——!”那偏将的表情纠结极了,既委屈,又愤怒,但最终化为了一片茫然,“将军留在城中的民夫,少了!”

这样的回答简直离谱至极!

但于禁已经从一瞬间的困惑与愤怒中冷静了下来,他慢慢地扫了一眼那些守军的数目与面貌。

至少带出了两千余人,因而他仍有一支具有威胁力的兵马,不管是北上与主公汇合,还是留在淮阴一带阻止关陆北上,于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总不能现在束手就擒。

“经此一役,关羽亦为强弩之末,”于禁冷冷地说道,“且不要慌,待下邳城破,关陆夺回一城一地,又能如何!”

第268章

于禁没抓到。

当察觉到战局已经无法挽救时,于禁迅速做出了决定,留一部分士兵殿后,自己领着亲随与预备队很快就撤退了。

尽管那些殿后的士兵也在察觉到主帅撤退后很快开始了溃退,但他们仍然拖延了一些时间,使于禁并未被擒,并且成功召回了一部分仍然在与太史慈僵持的兵马。

这人很难评价,虽然都堪称名将,但他与曹仁孙策的作战思路大不相同。后者有一股古人的意气与血性,要打就轰轰烈烈打一场,战死沙场也可称一声快哉。

而于禁在进攻时比莽夫还要勇猛,但撤退时又瞬间变回了四足爬行动物的思路,冷静残酷,自断半条尾巴也在所不惜,反正就是要活下来,再图后日。

……陆悬鱼不知道于禁觉得她是打不死的那种讨厌生物。

……如果知道的话,她可能会谦虚一句,认为他才是那种打不死的讨厌生物。

但此刻无论如何,这场战斗算是暂时结束了,于禁可能会带兵与曹操汇合,也可能在淮阴附近徘徊不去,继续企图阻绝援军北上,但不管哪一种,关羽和陆悬鱼都没有力气再去追击他了。

……无论如何,总得先休息一下。

淮阴城很热闹。

大战之后,民夫们要搬运尸体,要搬开外面的鹿角,士兵们收缴兵器,小吏清点物资,大家都很忙忙碌碌。

她骑在马上进城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气味极其刺鼻,满眼都是褐色的血迹与尸体,有人在寻找自己亲故之人的尸体,也有人已经寻到了,正在哭泣。

进了城门里时,哭泣声便渐渐消了,取而代之是一种熟悉的吵嚷。

更多的百姓已经走出家门,有些站在路边围了一圈,探头探脑正看热闹,将城门口这里堵了个水泄不通。

她伸了脖子去看时,发现那一大圈的中央不是别的什么稀罕物资,而是几十具尸体,摆在路边,看衣衫既不是兖州兵,也不是徐州兵,只是一群民夫而已。

她正准备问一句出了什么事,路边看热闹的已经有人察觉到这边又进来了一队兵马,立刻闪到一边去,让出了一条路来。

这些人从一个圈变成了半圆,原来在内圈的人就显了出来。

……一群民夫,灰头土脸,衣衫褴褛。

“怎么回事?”她看了一眼那个关羽麾下的小吏,招了招手。

后者脸色铁青地跑了过来,“将军!这群贼人!”

“……怎么说话呢。”

“将军!这真是一群贼人!”小吏显见是被气得狠了,嚷嚷道,“将军不信,问问他们自己!”

她看看这个小吏,又看看那群民夫,民夫立刻就趴在地上,头也不抬,乌压压跟一片抱窝的鹌鹑似的。

“……你先说,”她说,“这些民夫尸体是怎么回事?他们又是怎么回事?”

“昨日攻城时,城内有义勇冒死搏杀,襄助我军!”小吏大声说道,“虽为贼军所杀,但关将军说,他们每一个人的尸体都要好好安葬,还要寻到他们的亲眷家属,给他们一些钱帛粮米,彰其凛凛义士之风!”

她听得愣了一下,看了看那个愤怒的小吏,又看了看那一具具静静躺在路边的尸体。

他们有高有矮,几乎都不怎么胖,但即使肠穿肚烂,血糊了眉目衣衫,也能看出原本的穷苦困顿的模样。

……那并不是世人想象中勇士该有的,高大壮硕,威风凛凛的模样。

但她立刻跳下了马,不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

“然后呢?”她问道,“为什么又吵起来了?”

“小人今晨开始,便奉命四处寻这些民夫来,询问义勇们姓名与亲眷所在,只说要一个个地安葬他们,晌午前尚算顺利!”小吏说道,“后来有士兵说漏了嘴,提及这些人的亲眷还有一笔钱帛可领,这些贼人便动了贪念,跑过来一个个地嚷嚷自己就是这些义勇的兄弟亲人!要领了尸走!”

她转过头去看那些民夫,那些人已经悄悄将头抬起来了,见她的目光扫过来,立刻又臊眉耷眼地低下头去。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她问道,“义勇已死,又不能开口告诉你。”

“尸体虽不能说话,但这些贼人尚有亲邻不曾离去,小人只要稍一打听便立刻清楚了!”小吏大声吐槽道,“何况这些人根本记不清那些尸体的面目,初时指了一具,待小人命他过一刻再回来,便又指了另一具!既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怎么连脸也记不住!”

……她看看气愤的小吏,又看看那些伏倒在地的民夫。

“你们这么干,”她说,“实在是缺德了些,论理该打你们几棍。”

“将军,小人们知错了,”其中有个民夫大着胆子又抬起头,满脸愁苦地哀告道,“只是今岁的粮食都被兖州人夺了,房屋也被烧了,就算回到田地上去,一家人不知该吃什么喝什么,小人又无处投亲靠友,故而……”

有了第一个哀告的,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然后有人开始哭,还有人叩首。

她的目光从那个民夫身上挪开,又看了看其他人。

这些人里没有衣衫整齐的体面人,他们每一个都衣衫破落,脸上,身上,手上,带着一道又一道的血痕,有些人的手脚伤得不轻,发黑肿胀,这也是真的。

“你们有苦楚,”她说,“却不想想那些已经死去的人,他们的妻儿老小难道不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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