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节(2 / 2)
“大公子死了!”
“北海人杀过来了!”
“刀手!刀手!向前!迎敌!”
“迎敌啊——!”
这些乱七八糟的命令已经无法维持住军心,聚集在剧城下的这支军队曾经如乌云一般,而现在仿佛阳光袭来,它们便化为潮水,争先恐后地逃回了营地,消弭不见。
但这片战场上仍然还有些角落在战斗。
那些溃兵忘记了,或者是抛弃了仍然在攻城的先登营士兵。
再也没有援军,甚至连返回的战场都已经被田豫的守军所截断。
这些冀州兵当中,有一部分扔下了武器,爬下长梯,乖乖地束手就擒。
也有些人对于敌军发出的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和各种谩骂置若罔闻。
那些冀州老兵当中,甚至有人再一次爬上城头,并且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第298章
在剧城这场攻防战以主帅被射中,又为敌军所劫,因而不得不暂时告一段落时,下邳的百姓们还无从得知。
下邳城中拿出了最后一点粮食,雇佣他们重新填平决口,将泗水引回河道,以期待来年能够重新耕种。
整个青徐都因这场战争而精疲力尽,许多人背井离乡,忍受着凄风苦雨,但当他们慢慢回到家乡时,所见又是这样的满目疮痍。
但没有什么关系,那些面目粗糙的人忍着泪水,互相安慰,至少一家人还在,他们可以从泥泞中刨出一面泥墙,再在林间捡些树枝,慢慢地搭起一个小窝棚,避一避风雨。
只要忍过这一个寒冬,待来年春天时,他们就可以赶快耕种了。
使君有令,只要大家回到自己的土地上去,没有来年的种子,官府可以免费借一些给他们,只要秋收时还回来便是。
可是要怎么忍过这个寒冷而饥饿的冬天呢?
是去偷,去抢,还是将家里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变卖光?甚至卖掉自己聪明伶俐的儿女去别人家中为奴为婢?
这是黔首们不得不面临的困境,但好在各个郡县的郡守与令长都发布了一些政令,征调民夫掩埋尸体,重修城墙与护城河,以及充为义勇,清剿流寇。
这些劳役一个比一个苦,一个比一个累,但都会给一点粮食做报酬,有些比如清剿流寇的,更是允许义勇们剥光流寇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用以充作犒赏。
在这个严苛的寒冬,原本不会受人欢迎的这些劳役也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至少咱们还活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民夫们这样哀叹着,想一想,曹操三临徐州,可他们这些黔首竟还活着,哪怕活得狼狈些,那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比起那些衣衫褴褛,手掌红肿开裂,却依旧在寒风中费力夯城墙的民夫来说,吕布现下过得惬意极了。
墙壁是中空的,有仆役在不停烧火,令温暖的火气钻进中空的烟道里,房间里不需要四处放置火盆也可以温暖宜人。
龟兹的挂毯,蜀锦的屏风,楼兰的杯盏与美酒,还有玉一样明润的宫灯。
角落里置了一把价值万金的古琴。
吕布在这一片富贵气象里整了整衣冠,准备迎接访客,但还是觉得不得劲极了。
因为女儿的事,他的妻子刚刚冲他痛哭了一场。
“将军可知那董氏女在宫中何等的颐指气使,旁若无人!”
吕布不自在地将目光别开,“那只是个没有什么见识的妇人,你何必——”
“她纵没有见识!宫中谁能制得住她!皇后都要避她一头,难道将来阿姁入宫,也要看她的脸色不成!”
“这是什么话!”吕布不悦地瞪了她一眼,“我的女儿,何须看那妇人的脸色!”
“董氏女为何骄横,将军岂不知吗?!”严氏嚷道,“城中皆传董承接连攻城夺地,就要全据兖州,权倾天下!”
吕布的脸色便更加恼怒了。
“那董承不过一个西凉武夫!张绣更是丧家之犬,如何能胜曹操!”
但这话是无法说服妻子的。
……其实也无法说服他自己。
好在有客至,暂缓了夫妻俩的争吵。
这位访客登门拜访时,满脸都是笑容,“一见温侯,便觉春风拂面。”
尽管访客是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文士,但他这样的吹捧,还是让吕布的确感到了一点春风拂面。
文士姓杨名修,字德祖,三年前举了孝廉,今岁刚在朝中任郎中,若看职位,实在是无足轻重的,但他出自弘农杨氏,父亲是尚书令杨彪,这就立刻令人不能轻视了。
“德祖今日前来,究竟有何见教?”
婢女端上了家中所藏最好的茶,宾主都意思意思喝了一口之后,才开始讲起正题。
“温侯可知徐州战事?”
吕布脸上那客气的笑容一瞬间变得有些不自在,将目光转开。
“天子将行郊祀之事,我一心在此,未曾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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