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节(1 / 2)
夜这样深,烟又这样大,片刻间就令人寻不到天子的方向了。
但老天似乎待她不薄,就在两个妇人惊慌失措时,魏续来了。
他不仅带来了兵卒保护她们,还十分贴心地寻来一辆辎车。
“多亏魏将军!”严夫人流着泪说道,“你我今日能活下来,皆感魏将军活命之恩哪!”
“夫人是将军之妻,贵人又是天子眷属,不当言谢,”魏续笑道,“只是夜黑烟浓,该去何处寻将军才是呢?”
吕姁低头不语,严夫人却已快言快语地说了出来,“我听亲兵报信,说要去五十里外的白马!”
这位将军想了一下,微笑着点了点头,请她们上车。
车里没有备灯盏,因此黑极了,若想视物,只能掀开帘子,借一点外面的火光。
但母女俩谁也没有这样做。
车轮滚滚,频繁地从各种东西上碾过去。
有时是木头,已经烧得有些酥了,碾上去便会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碎裂声,有些颠簸;
有时是布匹,还没有完全烧尽,碾上去仿佛平地多了一个小小的,和缓的土坡,并不难过;
有时是尸体,一个或者几个地躺在那里,碾过去便如同碾过裹着布匹的木料,初时和缓,很快便是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再然后便颠簸过去了。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气味。
木头焦糊的气味、帐篷焦糊的气味、尸体焦糊的气味,混杂在一起,炙烤着车壁。
因此谁也不会掀开车帘。
车外嘈杂,到处都有凄厉的喊叫声,车内就显得格外的静了。
吕姁不吭声地想着刚刚的事。
魏续掌管陷阵营,父亲又待他那样亲厚,他怎会连去哪里汇合都不知道呢?
……除非事发之时,他不在营中。
……不仅他不在,连他的士兵也不在。
吕姁虽然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却毕竟是个年轻女子,哪怕是没进宫之前,吕布也不许她常在营中走动,因此各营有多少士兵,归谁调度的事,她只能从父亲那里听些细枝末节来,无法得到更准确的信息,自然也就推导不出更精确的结论。
但陈宫不一样,在这个吕布被迫动手,并按照贾诩曾经说给他的计谋那样,劫了小皇帝一路狂奔的夜里,陈宫立刻就察觉到吕布麾下的武将叛变了。
骑兵可以一路狂奔,步兵却不能这么跟着骑兵的脚步跑,那些公卿也难以跟上,因此跑离营地刚十余里路,吕布便准备停一停,令战马歇歇脚,将天子从马上扶下来,再由黄门给天子背上金根车——
陈宫下马走了过来。
“将军身边有多少兵?”
“骑兵五百余,步兵两千在后面,”吕布问道,“公台担心了?”
“步兵两千,”陈宫咀嚼了一下这句话,“由谁领兵?”
“侯成宋宪,还有两千在魏续郝萌那里,”吕布笑道,“他俩必是放心不下高伯逊,助他殿后去了。”
“我随将军出来虽匆忙了些,却也听人说敌军多半河内口音,”陈宫说道,“夏侯惇带来的兵马皆为兖州军,如何会有河内人?”
吕布愣了一会儿。
陈宫看着他那张火光里映得愣愣的脸,突然冷不丁开口了:
“将军,郝萌与你可有仇怨?”
吕布吓了一跳,“这是什么话!他追随我多年,哪有什么仇怨!”
陈宫冷冷地看着他,“我听闻将军与他的夫人……”
这一片土坡下到处都被点起了火把,不断有公卿与并州兵跑了来,公卿去寻天子,兵卒去寻自己的武将,喧嚣极了。
就在喧嚣的另一侧,金甲赤兔的名将脸一下子就涨红起来,又羞又窘,甚至还有几分恼羞成怒的神色,他似乎想要用强硬的态度将陈宫怼回去,但见到陈宫那冰冷而充满责备的眼神,气势又怂了下去。
“我不曾用强,”他小声嘀咕道,“他夫人不过因父母贪图聘礼才将其嫁过来的,她确实待我有情,我们……”
陈宫是个士人,而且还有点自命清高,因此从不乐意多听多问吕布那些风流韵事。
现下他却突然痛恨自己,他为什么不管着些将军!
为什么不给将军脖子上拴条链子!就拴在院子里的桩子旁!
“你偷了他家妇人,这岂非天大的仇怨?!”陈宫恨声道,“将军竟还敢用他!”
吕布委屈极了。
“这不都是小事,怎么就不能用……”
“除郝萌外,”陈宫厉声问道,“你还偷了谁家妇?!”
吕布的眼神不自觉地,就往远处点起火把,正渐渐向着这边行进的兵马那里瞟了过去,那眼神有些偷偷摸摸,有些心虚,但终归是透着一点无所谓,于是看得陈宫眼前一阵发黑。
“侯成宋宪之中,你又偷了哪一家的妇人?”
吕布便不作声了。
“将军!将军!”有人忽然喊道,“他们怎么不点火把呢?”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