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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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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悬鱼沉默了一会儿,“我的眼力很好。”

她看到荒芜田野里的尸体,看到村口大树下的尸体,看到断壁残垣里的尸体,她似乎看得太多,以至于变得很有经验了。

“这条土路,两旁荒草中的尸体是新鲜的。”她回答道。

当她说出来时,似乎有风自荒原上刮过。

带着那些悲怆而无法安息的声音,自她耳边刮过。

“功曹已上前统计,约有五千余士庶男女,为将军所救,”高顺说道,“那些逃走的鲜卑人会将此役告知附近兵马,咱们须得尽快回返。”

“给他们解了绳索,略歇一歇,咱们便往回返吧。”

她这样温和地说完,见传令官正准备离开,又叫住了他。

“将军?”

这个女将军发了一会儿呆。

她似乎在听什么声音,但在这片荒废的田野上,除了风声,哪里还有什么别的声音呢?

“咱们只带百姓回去,不要带俘虏走,”她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他们喜欢这里,就让他们永远留在这里。”

似乎就在她说话的时候,风停了。

第392章

当那些狼狈的鲜卑人跑到百里外的酸枣时,魁头的大军正在此扎营,一间间或气派,或简陋的毡房在水边立了起来,时不时有鲜卑女人,或是汉人女奴从营地中走过。

想要区分她们十分简单,那些年轻的鲜卑女人头发通常不长,因为未成人的鲜卑人不分男女,都是髡头,直到女子长至婚嫁之龄时才会开始蓄发,而汉人无论男女都不会剃头,所以头发总要长一截。

至于那些年岁大了的女子就分不清鲜卑或是汉女了,她们都是一样的衣衫褴褛,神情凄楚,但仍然似乎比同龄的男子要幸运那么一点。

因为鲜卑乌桓“贵少而贱老”的习俗,年老的奴隶主尚要担心被自己的儿子所推翻,年老的奴隶就更不知当死何处了。

这支鲜卑兵马约有万计,其中骑兵三千,为魁头所统领,其余步兵多为杂胡,驱赶向前。

即使是奴隶一般的杂胡,在鲜卑人的营中也比汉人要高贵些。于是当魁头将抓来的汉人奴隶同这些杂胡兵混在一起后,时不时就能听到笑声,骂声,以及妇女的尖叫和哭泣声。

那些汉人少女已经被骑兵瓜分走了,留给杂胡的多是略有些年长的妇人,小军官时不时还要跑来维持秩序,让他们争抢妇人时动手即可,不要动刀子,尤其不要大规模动刀子。

魁头不在意这些。

这个髡发的鲜卑首领摘了帽子,光秃秃的头皮在帐篷里自然地反射出一片微光,但仍然照不亮他阴沉的脸色。

他的头型和服饰都作鲜卑打扮,但帐篷里却又铺上了汉人的地毯,点起了汉人的香炉,甚至连帐帘也换下了毛毡,挂上了一块虽有些旧,但仍然是他所劫掠来的战利品中最好的一块蜀锦。

的确舒服,的确漂亮,不然呢?

他们为袁公驱使着南下进入中原,为袁公攻城略地,得到的不就是这么点回报吗?

可现在连这一点回报都有人抢了回去!

“那是咱们辛辛苦苦圈来的猪羊奴隶,”下首处有个小部族的头领大概是太过心疼,骂了一句,“五千多的奴隶!就这么没了!”

“还有牲口、粮食、布帛!”

魁头还是不吭声。

有人看向了站在魁头下首处最近处的中年男子,那人沉吟了一下,也痛心疾首地开口了:

“唉,唉,你们都知道,我是极心疼女儿的,我那份……原是都要给了她当嫁妆的啊!”

上首处的大首领终于开口了:

“弈洛干,你知道我不在意这个。”

但这位岳父好似根本没听见,还在那里既悲切,又义愤填膺,“陆廉这些时日,一味地杀戮欺凌我们这些小部族,我们势单力薄,也就罢了,她怎敢欺到贵人头上!”

他这样说完,其余小部族首领立刻也连连附和起来,有人大声谩骂,有人小声哀求,一声接着一声,几乎要将帐篷顶也掀起来。

其中忽然有人细声细气地开口:

“她既爱民,可怎么赶路?”

魁头阴沉得几乎要打雷下雨的那张脸上,终于有了更为真实的表情。

他虽然心性凶残,但并不鲁莽。

在知道陆廉领兵拒袁绍于东郡时,他心中就有了一个算计。

他先劝说堂弟骞曼领了另一半的兵力绕开濮阳,东进去拿仓亭津,伺机南下;

而后他领兵劫掠濮阳以西的这半个东郡,填饱这些拥护自己的部族的胃口;

至于同陆廉决战,他要等一等乌桓才好;

狡诈的鲜卑人是不会替别人当先登的,陆廉有那般功绩,他岂是鲁莽轻率之人?

但现在他见到了一个新奇的机会:

陆廉抢回去那些生口,不是当做奴隶和牲畜一样用的,她想要保护他们!

两军交战,其中一方竟被一群生民裹挟,天底下最为愚笨的统帅也不会这么打仗!但这是不是一个好机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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