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2 / 2)
“那个,晚辈想请师兄您帮忙找一处新住处,最好可以离内城近上一些。我会给师兄报酬的。”
闻瑎有些坑坑巴巴地说,脸上泛着红色,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灯火的照射。
宋端想到了什么,声音变得慵懒:“你知道我想要的报酬是什么吗?”
他逗趣似地俯身在闻瑎耳边说话,闻瑎甚至感觉到他的唇触碰到了自己的耳尖,呼吸撒到她的脖颈之上,闻瑎不自在地将头向左侧倾斜少许,又后退了几步,离宋端远上了一些。
即使是她这种对恋爱毫无兴趣的人也知道,刚才宋端离她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至少是超过了她所能接受的正常的社交范围。
难道!
闻瑎想到宋端年龄已是二十七岁,却从未娶妻生子,也没有听说过他有什么外室小妾,再加上自己现在对外的男子身份,难道这人爱慕同性!她越想越觉得有迹可循。
闻瑎又不由自主地退后两三步,虽说她并不歧视这类人群,但是要是打到她自己身上,那可是大错特错了啊。
呸,闻瑎内心暗骂了自己一句太过普信。不不,她不能这么快地下定论,凡事三思而后行,表面现象并不能代表一切真相。
眉头一皱,她又开始反思自己过去的两年是不是做过什么越界的事,可是任凭她的脑袋想空,也硬是凑不出一例来。
宋端把还未点燃的孔明灯放到地上,抱着双臂,饶有兴致地看着闻瑎的脸色像万花筒一样一变再变。突然捧腹大笑,笑得连泪水都溢出了眼角。
闻瑎桃花眼里满是嗔怪:“师兄,有一有二不能有三,我不希望别人离我那么近,我不舒服。”
宋端微微眯起双眼,视线穿过晦暗的灯光落在闻瑎的脸上。别人?我原来只是别人吗?你不希望我靠那么近,那殷香馥呢?那你的好友俞修樾呢?
闻瑎抿了抿嘴,刚才她是不是说话有点重了,“师兄,我,我。”
宋端眼底闪过几丝猩红,若是按他的性子,想要什么,抢过来不就好了,可是,小师弟以为他是君子。
他叹了口气,算了,伸出手想要拍拍闻瑎的头,又想到闻瑎刚才所说,手指缩了回来,在半空中愣了一瞬,才把整只手归回原位。
“小师弟,不用抱歉,是师兄玩笑开过了。”
他现在应该开心的是小师弟愿意跟自己耍性子,这不也是表明她同自己比之他人更加亲近。就算只是把他当成亲人,也比当成陌生人好。
宋端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他不清楚什么时候会爆发,他知道还差一个火引子,但谁也不清楚这引子什么时候会来。
他用把火折子把孔明灯的灯芯点燃,看着孔明灯一点一点飞上天空。说来也奇怪,他知道小师弟是一个男人,可潜意识里却又觉得她不是,但不论是户籍还是日常的相处都在一遍又一遍地向他证明是他想错了。
宋端看着越飞越远的孔明灯,为什么会喜欢上小师弟呢?他已经过了为爱情冲昏头脑的年龄,旁人在他这个年纪早已成家立业,再有甚者儿女都又已经成家。
可是,宋端看了看她,感情一事,哪有那么多为何,喜欢就是喜欢了。
闻瑎的孔明灯上写着平安顺遂、万事如意八个字,她抬头看着满是灯火的夜空,闭上眼睛默默许愿。
夜市摊位,市之有巧手者,用黄土捏成蟾兔之像,谓之兔爷,专门在中秋售卖。三瓣嘴,细长的白耳朵描着淡淡的红色,身上是朱红的袍翠绿的叶粉嫩的花,点缀在这英俊潇洒的小兔身上,别填了另一番风味。
除了头顶上的长耳朵还有那特征明显的三瓣嘴,兔爷的身子、脸型、乃至姿态都是人的样子。
中秋之时,各家都会拜兔爷祈福。
麒麟兔爷、葫芦兔爷、坐象兔爷、坐虎兔爷......各式各样,有着不同的象征意义。到了齐朝,兔爷的形象也更加人化,更加丰富多样,小吃摊贩,将军英雄.....应有尽有。
闻瑎一路上走走停停,时不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悄悄地看宋端几眼,嘴巴张张合合,犹犹豫豫,可直到河畔,她还是踌躇不前。
她眼睛胡乱扫视着周围没有焦点,忽而视线被这泥塑摊铺吸引,上面放着一个闪闪发亮的泥塑兔爷,耳朵竖着,神态高傲矜贵,披着狐皮大袍,让她一瞬间就想到了初见宋端那日。
她生怕别人抢走了这泥像,小跑着过去付钱买下。
闻瑎喜上眉梢,她终于找到了开口说话的理由,邀功似的把这兔爷塞到宋端怀中。
“师兄,月圆人聚,来年依旧。”
天上皎洁的明月高悬,月光洒在湖面,泛起波光连连,胜花影、春灯相乱。
人间的影子对影成三,也不似原来那么孤单。
中秋一过,天气便逐渐凉爽起来。
闻瑎如今她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虽然师兄并不知道她内心对他的无端诽谤和猜测,但心虚之意在心间徘徊,每每面对他总是底气不足。
十七号她才知晓,原来中秋那晚,师兄本就打算给她一个惊喜,算是迟到已久庆贺她金榜题名的贺礼。
那是内城官舍的一套房子,本是划归到宋端名下,但因着此人前几年晋升速度太快,又被先帝赏赐了内城东南区的宅邸一套,那官舍的房屋自然就闲置了。
高官特权,这句话并非说说而已。到宋端那个地位,官舍更名不过小事一桩,多的是地下的人想要借此来讨好他。
闻瑎本想拒绝,无功不受禄。
但是师兄却说了一句:“这京城里从来没什么秘密。”
闻瑎便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了,不用想着隐瞒,她的老师,她的师门,早在她踏入京城、早在她迈入官场的第一天起便无所遁藏。
他人是否会借此讨好吴阁老、宋侍郎又能如何,她如此避嫌实则是无用之用罢了。
做贪官容易清官难,一个品阶一个地位,求人办事,拿钱送礼,约定俗成。贪污受贿,更是官场常态。
什么是异类,所有人都这么做的时候偏偏只有你一个人例外,孤立针对、落井下石都是异类的常态。
做一个清官很难,但此时闻瑎如今的念头坚定又天真,也不怪乎卢屹规说她过于固执,她天生如此,不撞南墙不回头。
八月十七日,闻瑎正式开始了翰林院的工作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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