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1 / 2)
长峰山水渠工程正式启动。当初长峰寨上的山贼便是这次开凿行动的劳工。
殷君馥遵守了和陈徐恩的约定,没有伤害对这些普通的贼众,大约有一百六十人活了下来。即便如此,法不可废,礼不可失。这些人依法被判处半年到两年的牢狱之灾不等。
闻瑎无辜地眨了眨眼,免费的劳动力摆在眼前,不用白不用嘛。
三月三又是一年上巳节,可惜宜这个风俗在南方才常见,宜新这里地处最北部,并不过这个节日。
宋端却依旧邀请闻瑎去郊外赏春,并且给出了一个她无法拒绝的理由,考察农情,把她从繁重的案牍之中拽了出来。
宋端从柳树上折下来一根细柳,拿在手中把玩着,在他修长的手指间逶迤翻转,衬得他的指节分明,玉白修洁,莫名更显矜贵了。
两人走在县郊的田野之中,山花烂漫,柳枝轻拂,微风拂动。
“师兄,你要走了?”
宋端将这条柳枝插在花丛之中,红花绿柳,相映成趣,令人赏心悦目,点缀得十分好看。他拍了拍手,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是要走了,我在这里待的时间太长了,陛下可是催我回京了。”
也是,师兄以往都是三个月往返京中,这次他回去,也要整整四个月了,的确是长了些。
此次离别,不知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见面,闻瑎有些伤感。
宋端站在柳树下,眼神柔情似水,看着她目光炙热坦诚,如湖水般清澈,“折柳送别,以抒离意,他日同归,还往与君相伴而行。”
闻瑎一时竟不能分辨不清是兄长的寄语还是其他情意。
“小师弟,蝗灾虽未至,但不可不防。若是初夏蝗虫再临,宜新可能就承受不住了。”
一百多年以前,这个王朝的主人还不姓谢,曾有一场蝗灾席卷全国各地,蝗虫成群地掠过庄稼地,农民们含辛茹苦种下的稻谷和小麦霎时粒无收。各地灾害蜂拥而至,搅得朝野鸡犬不宁。
但是前朝皇帝信奉宗教,对这场堪称灭顶的蝗灾,他不仅没有选择积极组织抗灾自救,而是建道场、设神坛,祷告上天降福灭蝗。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没过多久,各地渐次传来“好消息”,有的地方官员上书的奏折之中还绘声绘色地描述蝗虫成片成片自行死去的场景,有的地方信誓旦旦地奏言蝗虫只吃草叶不吃庄稼。
但是这种假象很快就被打破,一大群蝗虫飞至皇宫,黑压压犹如乌云压顶。前朝皇帝见此景象不胜惊恐,他多年的信仰轰然倒塌。从此一病不起,暴病而死。
而齐朝就是在那之后建立的。
三日后,宋端起程离开宜新,奔赴京城。
翌日,东方欲晓,云蒸霞蔚。
闻瑎站在田间,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麦田,长势茂盛,绿意盎然。但此刻她却无暇欣赏,心底反而隐隐有些不安,去年蝗虫过境,庄稼颗粒无收,今年也会有这样的灾荒吗?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师兄所言甚确,既然不能确定今年会不会再有蝗灾,在此之前,她必须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闻瑎伸手从树上解开拴着马匹的缰绳,翻身上马,双臂用力抖动缰绳,双腿狠狠夹了一下马腹,一人一马顺着来路疾跑而去。
作者有话说:
其实这里的闻小瑎明显还很稚嫩,跟宋端这种官场上浸润了这么多年的狐狸精根本比不过。但是比最开始刚来宜新莽莽撞撞样子着实是进步太多了。
发出老母亲的感慨!
第56章
陈毛生因为失职已经被闻瑎撤掉了巡检的职位,本该将其送入大牢,但将功折罪,闻瑎只罚了陈毛生二百两银子。
对于平民百姓来说,一家子人一年赚到的钱也不过就二十两银子左右,二百两银子可能会要了他们的命。虽然他一个从九品的巡检一年的俸禄不过二十两银子,但是陈毛生闻此消息却是大喜过望,简直把闻瑎当成了再生父母。
他犯下的罪可不是一两年的牢狱之灾就能够解决的,更何况宜新大牢什么情况没人比他更清楚。不过这都不是他这几天最为心惊胆战的,毕竟他原本当差的时候对手下的衙役县卒可不好,进了大牢免不得受人欺辱。
陈毛生当巡检了十年,收到的贿赂,陈家的赏钱不说一千那也得有八百,虽然一下子拿出二百两银子有些肉疼,但是也比牢狱之灾好上太多。
至于现在的巡检,闻瑎从原本的县衙无品阶的衙役中提拔上来了一个年轻人,虽说年轻其实比闻瑎还要大上六七岁。
此人叫向大田,名字听着虽说土里土气的,但是却实实在在是一个读书人,四年前考过的秀才。他本在县衙六房的刑房当值,是一个书吏。
虽说是书吏,但是观其模样,倒像是普通农村田里的汉子,肤色被晒得黑黄,手上有很多糨子,闻瑎一眼便看出他和自己原来一样,原本定是以砍柴为生。
但是为何选他,倒不是因为同病相怜这种原因,而是偶然发现的原来狱中审问工作多是此人代替陈毛生完成,再加上他力气极大,缉捕盗贼、盘诘奸伪这些巡检必备的技能或许比陈毛生还要熟练。
也好堵住了那些暗搓搓打听能不能买官的那些人的口舌。
夜色昏暗,闻瑎坐在书房,眉头不展。
今日,县衙下班后,陈毛生将一箱银子搬到了闻瑎面前,他以为这些钱她并不打算充作库银,而是放进自己的腰包。所以陈毛生来的时候小心翼翼,还自作聪明地绕过了县衙里其他人的视线。
“陈毛生,你这是何意。”闻瑎看着眼前一箱白花花的银子,眉头稍蹙:“你既在官府任职十年,定是清楚罚金上交的流程,你将这银子交于我是如何。”
陈毛生本在谄媚地笑着,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他甚至大着胆子看了闻瑎好几眼,娘嘞,这闻大人还真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大人,这,这钱您不收,是要充公?”他的嘴唇嗫嚅了半天才说出这一句话。
“难道我当初说得还不够清楚。虽将功折罪,但仍不可不罚,所以罚你上交这十年所得俸禄,以儆效尤。”
“大人,小的以为您是······”他说了一半,在闻瑎越来越冷的目光中止了嘴。
不知是不是闻瑎给了他那种错觉,陈毛生深呼了一口气,“大人,小人斗胆说一句,若是冒犯了您,您可千万别治小的罪。”
他的目光不似作伪,闻瑎甚至还从里面看出了真情实意的关心。闻瑎稍微皱了下眉,还是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几个字:“你说吧。”
陈毛生虽然接触闻瑎只有几个月,不过已经摸清楚闻瑎是一个言而有信之人,既然大人都这么说了,他心中也没了太多惧意。
“闻大人,虽说您是一县之令,掌管全县,但是您到底还是初入官场。”陈毛生舔了舔嘴唇,犹豫了一下继续说:“您应该也听过,这官场上一个清官往往都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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