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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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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得极力保持镇定,细细思索此事的前后因果,待到将种种异样蹊跷串联到一起时,他将目光落到简明之身上,问他:“当时宫中那场变乱,苏溢不过只是一步棋,真正与西境勾结之人,是你?”

到了这等境况,简明之竟也多了几分坦然,回望向他:“是。”

“朝廷几月攻城不下,如今又遭敌偷袭,是你泄露了军机?”

“是。”简明之回答地干脆。

简是之心头一凛,已将眼下局势想了清楚,简明之既然敢如此堂而皇之地弑君杀父,那定是西境有了必胜的筹码,现下如若再僵持下去,只会是正中了他们的计谋,令朝廷之军全军覆没。

他当下便做出了决断,对萧贺道:“你领一队人先行撤离返京,辅佐太子殿下登位,我随后会手书一封递给户部尚书陈冈,自有他在朝中接应你,想来经此大变,朝堂不乏趁乱生事之人,本王许你,若有人胆敢对太子登基一事施加阻拦,不论是谁,可即刻斩杀。”

简是之将皇帝生前的佩剑交到萧贺手里,便是许了他这等权利。

“是。”萧贺不多耽搁,转身又对余下的将士做了部署,便领命离去了。

简是之令旁人也不必守在这,尽早回去做好撤离打算,便只留了几个兵卒在此保护。

周遭瞬时安静下来,他怔怔然将目光锁在简明之身上,不时有风沙在二人之间飘过,他心中是说不明的悲痛,好像面前这个他本无比熟悉的人,此刻却陌生至极。

第66章 、摧心折骨

他不知该是如何面对他, 明明他此刻应当气极恨极,应当对他杀之而后快, 但悲愤欲绝之时, 念起的却是少时追随他身后的那一幕幕。

最后唯有双眼猩红直视着他,说不出话。

却是简明之望着他先张了口:“如此甚好,我是万古不易的罪人了。”

简明之唇畔弯起的点点冷笑, 豁然刺痛了简是之的眼。

他终是变了语调,问出了那一句:“为何?”

简明之笑得更深了些,边摇着头边道:“也是了, 每每你所求, 他无有不应的, 你如何能通晓我的苦处。”

他那一双眼里竟没有半点荒唐闹剧后的激荡情绪,而是愈发深沉着, 幽幽望进简是之的眸子里。

“他在最后的时候, 都还在想着你。”

简是之寂然与他对立, 怔怔听着他的话,一字一字砸入他心口,二十余年, 他当他亦兄亦父亦师,却从未发觉,他竟早对自己生了嫉恨的心。

也是在一场悲剧落幕的时刻, 他才终于看出, 原来他那一直敬重亲厚的大哥, 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爱重的, 从来都只有那滔天的权柄, 只可怜他心中欲念太深, 最后终是将自己都困了进去。

“你与西境敌军里应外合, 本可以多等些时辰再动手,到时便可全身而退……”

余下的话简是之没有说完,简明之却心知,一时兀自笑了起来,笑意直达眼底时竟不受控制地翻出点点泪花。

简是之怔怔瞧着他,辨不明他这泪是为殡天的父亲而流,还是为他自己而流,又或许,都是有的。

简明之面上泪珠成串,头低低垂着,只余下肩膀在这深秋寒风中不停抖动。

末了,他道:“或许我再未想过离开吧。”

话音刚落地,还不待简是之反应,他便径直冲了出去。

简是之身后的护卫见状连忙拔剑挡在他身前,却见简明之直直冲着剑身而去,脖颈与玄刃霎时相贴,有一道奇异的声响在这寂寥的秋夜响起,而后是浓红鲜血飞溅了几尺,最后与黄沙混搅在一起。

简是之越过面前两人的肩,眼睁睁便瞧着他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地上,失了一切生息。

简是之怔在原地,直到护卫确认简明之确实已然绝气,才从他身前退去。

他一步一步向简明之的尸首走去,脚下却有如千斤重,这短短的几步他好似走了经年。

他缓缓蹲在他身旁,抬起手为他合上了眼。

这一刻,他才确认,他后悔了。

“将尸首送去火烧了吧。”他沉沉吩咐了一声。

而大梁律法,刺王杀驾之逆贼,虽已身死,但其尸首亦要承受同生前一样的种种刑罚折辱,是要当街鞭尸,并将头颅割下悬在宫门以为警示的。

但简是之不忍,一把火烧了干净,就当这世上没这么个人,也算保全了他最后一丝体面。

不远处依稀有炮火声声传来,军营里躁动不安,看着地上残留的污浊血迹,他忽然觉得好累,顿生出一种想就此一睡不醒的冲动,却在这念头刚起的时候便打消了,因为他想到了江稚鱼。

一整颗心当即悬了起来,他连忙转身往回赶,却在走出没几步,遇着了江稚鱼身边一直服侍的丫鬟淡竹。

淡竹大步疾跑过来,面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见着简是之时,眼底的泪猛然又滑落出来。

简是之的心骤然一紧。

淡竹哽咽着边哭边道:“王爷不好了,方才有人来禀告了王妃陛下驾崩还有秦王叛乱的消息……王妃便急赶着要来寻您,却不料一时惊慌焦急,身下竟见了红……有了要早产的迹象……”

简是之顿时慌了,跑着便往回赶,淡竹紧紧追着,哭声未止,边跑边又道:“稳婆和大夫都来了,王妃生产已有一会儿了,可奴只……只见着一盆盆血水端出来,王妃的声音也渐渐不可闻……”

匆匆回至账外,简是之急欲入内,却遭守在外面的丫鬟拦下,却又如何拦得住他,两个人只得齐齐跪在他面前,哭求道:“王爷您不能进去,妇人生产有血腥气,万不可沾染到您身上……”

宫中妇人地位卑微,生产时却是有这样的规矩,可眼下这般时候了,简是之哪里听得了她这屁话,长腿一迈便要跨过那两人的肩闯入。

还是急急追赶过来的淡竹僭越拉住了他,劝道:“王爷还是莫要进去了,您这一入,势必要带些冷凉气息入内的,王妃眼下正在节骨眼儿上,受不得一丝刺激的,若是再见了您在榻侧,免不得更要多几分忧心焦躁的。”

如此说着,简是之才终于被拉回了一丝理智,他是担忧得心焦,却不得不忍耐,目下最紧要的便是护她安心生产。

他便拂袖负手等待,可奈何心下实在难以平静,干脆就绕着这门边来回踱步,边侧耳仔细去听里面的动静,眉头却越发蹙紧,其中江稚鱼的声音断断续续,不像是寻常妇人使力生产的声响,倒像是在隐隐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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