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1 / 2)
猝不及防笼罩在男子陌生的气息下,魏无晏茫然无措,呆愣在原地,就连后半截子话也卡在喉头。
陶临渊俯下身为小皇帝系好领口长带。
男子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月色下干净修长,挂着薄茧的指腹偶尔滑过小皇帝紧绷的下巴,使得少年新帝紊乱的呼吸声更显杂乱无章。
皎白月光渡在二人身上,远远瞧着,真当是一副君贤臣恭的美好画面。
魏无晏心头砰砰作响,她慌忙垂下眼皮,轻声道:“多谢爱卿...”
男子清冷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陛下,叛臣魏浔逃至荆州,准备在江南自立为王,不知陛下有何打算?”
魏无晏心中一沉,惊讶七皇兄居然大难不死,还逃到了江南。
如果没有记错,七皇兄的祖父乃是荆州安抚使兼转运使,掌管地方军事,财赋大权。七皇子也因其母家势力,得江南世家大族鼎力支持,故而在朝中敢与太子叫板。
魏无晏脑中飞快转着,她抿了抿冰凉的唇,小心斟酌道:
“金人兵临城下,朕临危受命袭成正统。只是朕年纪尚小,对朝政之事一窍不通,更未踏过御书房半步,还好镇北王神兵天降,解救京城百姓于水火之中。故而....日后朝中政事,有劳镇北王代为执掌...”
魏无晏说完,惴惴不安等待面前男子的回应。
耳畔除了呼啸北风,寂静无声。
魏无晏不敢去看男子的神色,生怕触及那双深不见底的漆色眸子,会忍不住从实招来,最终失去她仅有的价值。
此刻的镇北王,需要的是一个豪无根基且脑袋空空的傀儡皇帝,好任他挥舞起正统大旗,给魏浔打上叛军的称号,赶尽杀绝。
魏无晏觉得身上的墨绒大氅变得愈发沉重,宛若一座巨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旭日东升,熹微晨光撕破黑暗的天幕,洒落在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
小皇帝纤细的脖颈微微低垂,显得头顶上的通天冠格外硕大,日光渡在少年莹白如玉的肌肤上,泛着淡淡的光泽。
虽看不清少年的神情,但从那对轻颤的鸦睫上,还是能窥出几分惧意...
陶临渊似是欣赏够了少年新帝担惊受怕的模样,缓缓开口道:
“既然陛下心中已有抉择,便早些回去拟旨。”
魏无晏诚惶诚恐点点头,表明自己回到福宁殿后,便会差人将玉玺送到镇北王手中,只是辛苦爱卿刚刚卸下甲胄,又要肩扛辅政重任。
一番虚情假意客套完后,魏无晏松了口气,正准备转身离去,突然听到男子云淡风轻问了句:
“陛下方才要对微臣道明什么?”
作者有话说:
一尺深红蒙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出自温庭筠《南歌子词二首/新添声杨柳枝词》
第3章 君臣执手
魏无晏呼吸一滞,抬眸凝视陶临渊深邃的眸子。
天边朝霞旖旎,细碎柔光落在男子古雕刻画的五官上,却照不透他眸底的情愫。
魏无晏曾听几位皇姐私下里议论,说镇北王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堪称大魏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尤其是镇北王在秋猎时身着戎装往众位大臣里一站,卓卓如仙鹤之在鸡群,引人侧目。
今日魏无晏有幸近观大魏第一美男子,发现那几位喜欢夸夸其谈的皇姐们在镇北王的容貌上倒是没有言过其实。
男子剑眉星眸,鼻梁挺直,薄唇红润。
不知何时,二人竟离得如此之近,近到魏无晏能看到男子冰冷墨眸映出自己僵硬的小脸。
魏无晏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道:
“朕...朕听闻镇北王与皇后曾是旧识...心想爱卿与皇后多年未见,正所谓江汉曾为客,相逢每醉还,朕与皇后还未饮下合卺酒...不如爱卿今夜就...就歇在福宁殿里,替朕与皇后饮下合卺酒,再...再...”
魏无晏红着脸说了一半,就羞于再言了。
帝后大婚当日,一国之君居然明晃晃干起花楼老鸨的活计,主动将乱臣贼子迎到龙榻上与皇后共赴巫山。
自己可真是个连史官都不忍落笔的窝囊帝王啊!
没等魏无晏感叹完,忽闻头顶上传来一声轻笑。
“微臣听闻,金人将领在城下对皇后言语轻浮,陛下怒发冲冠,不仅怒斥羽林卫统领,还声称大魏男儿宁死不屈,鼓舞守城军与金人血战到底...”
魏无晏惊讶地抬头来。
镇北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己几个时辰前在垂拱殿撂下的话,这么快便传到他耳中,想必宫里早就布满了此人的耳目。
看来就算没有金人来袭,大魏王朝亦是大命将泛。
“莫非在陛下心里,觉得微臣比烧杀抢掠的金人还贪得无厌?”
男子神色淡淡,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但身上散发的凛然寒气,却隔着密实的墨绒大氅,蔓延至魏无晏的四肢百骸。
魏无晏不禁后退两步,脚下被逶迤氅摆一绊,直直跌了个跟头。
这一次,男子没有再出手相助,而是冷冷睥着跌坐在地上的少年新帝,淡漠道:“陛下忍辱负重,献妻为妾,是想学勾践卧薪尝胆,最终手刃吴王吗?”
男子高高在上,泛着冰碴儿的凤眸微微眯起,修长手指不经意滑过腰间垂挂的龙渊剑。
“镇北王说笑了...朕的母妃在病逝前饱受头疾所扰,故而,朕曾在太医院习得一套推拿之法。朕见爱卿与金人鏖战至天明,内心大受感动,只可惜朕两袖空空,无以为报,便想留爱卿在福宁殿歇息...容朕为爱卿推拿头穴解乏....”
魏无晏强忍臀部传来的刺痛,眨巴着真诚的大眼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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