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1 / 2)
火车速度越来越慢,眼看着就要停了, 颜如许连忙让两个孩子坐好。火车刹车时会惯性的再往前冲一下, 他们这样站着很容易被冲撞到。
车停稳后,颜如许下了车。被户外的风一吹,又呼吸到新鲜空气, 大脑确实舒服了许多,她也没往远走,就沿着附近几个车厢的范围转了转。站台上有卖冰棍的, 颜如许买了三根冰棍, 又买了一袋爆米花。往回走时, 就见隔着窗户, 一大两小三张面孔都在眼巴巴的看着她。
一个是担心她的安危,两个是惦记她手里的冰棍。颜如许微笑着,扬起冰棍朝他们晃了晃, 快步跨上车。
把冰棍放到桌子上, 让两个孩子自己拿, 颜如许站到康从新旁边,看向还在熟睡的康康:“把他叫醒吧,要不晚上该不睡了。”
康从新看了下表,点了下头,“睡了两个多小时了。”
颜如许:“我刚问了下列车员,说是得避让南方过来的货列,得多停十几分钟,你也下车去放放风,我来叫醒孩子。”
康从新从善如流的抱着孩子站起,等颜如许坐下才把康康放到她怀里,又面目严肃的叮嘱双胞胎老实在座位上吃雪糕。
颜如许撕开雪糕纸,放到康康鼻子底下诱惑着它,很快就把康康给叫醒,睁开眼睛看见近在咫尺的雪糕,伸出小舌头就开始舔,把颜如许给笑得不行。逗着跟他说了几句话,见他彻底清醒了,颜如许让他自己坐到位置上,跟哥哥姐姐一起玩。
她则透过不甚明亮的窗户习惯性去寻找康从新的身影。
康从新的身影太过醒目,颜如许一眼就看到了他,却见他正和一个穿了铁路制服的高大男子面对面的说话,那男子手舞足蹈,像是久别重逢后的激动。颜如许不禁凑近了看,康从新和那人侧对着她,距离又比较远,她看不见二人的表情,可从康从新不设防的站姿来看,这人定然是他的熟人,且关系亲近。
两人一直聊了十多分钟,直到有人过来将那高大男人请走,两人才分开。康从新又在原地略站了一会儿,才上了车。
孩子们早就吃完了冰棍,大概是解馋又提神,三个孩子都精神奕奕的,康晨曦带了最新一期《童话故事》,在绘声绘色的两个弟弟讲故事。康康听得入迷,康旭阳却时不时的就要打断一下,给挑些毛病出来,康晨曦不服气,就要和他争辩,康康为了不耽误听故事,少不得就要两头劝架,竟让他小小年纪就自学出了两头活稀泥的本领。
康从新一进来,就看到了颜如许期望解答的目光,满眼都写着:快告诉我那人是谁!
康从新脸上也带上了些喜悦,他也没卖关子,直截了当的说:“是陈良。还记得他吗,曾与我一起攻打过老南山,投弹极准,外号叫“陈大眼”。你们来西南的那天,他也是去迎接你们的代表之一。”
颜如许凝神想了下,恍然:“是他呀?我记得他!他那个外号,想让人忘记都难。第一回 听到他外号时我差点笑出来,那么小的眼睛外号居然叫“大眼”,我还以为是反讽,后来才知道是因他眼神好,投弹投得准。他竟然转业到铁路,还真是巧,竟然在这里碰上。”
康从新:“他年纪到了,从老南山返回原部队后不久就转业到铁路,现在是这辆列车的列车长。”
“列车长?”颜如许很惊讶,这是相当厉害了。
惊讶了一阵儿,颜如许又笑着问了两个相见的情景。
当初在西南时,陈良很喜欢康从新,他们年龄差了一大截,又分属于不同的军区,但陈良总爱找康从新聊天,研究沙盘。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结下的感情却很深厚。陈良对康从新很是敬佩,跟康从新在一块时,很有些小迷弟的感觉,所以颜如许猜测,陈良见到活生生的康从新时,一定很惊讶。
和康从新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也经历了很多事儿,渐渐,那些过往的伤痛也渐渐消散,甚至可以拿出来开玩笑了。
康从新笑着跟她说:“他见到我大吃一惊,赶过来问我是不是姓康,是不是有兄弟叫康摇光。”康从新想起刚刚陈良眼神急切、眼泛泪光,心头便是一阵暖意,又接着说:“我叫出了他的名字,他就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们只简单说了两句彼此的近况,他便被叫走了。”
一场老友相见欢,牺牲的人忽然出现,却被康从新干巴巴的几句话就说尽了。但,言有尽而意无穷,颜如许从他的表情中就可以看得出来,康从新很高兴。
康从新和颜如许在一起的时候,很少提前以前的事情,那些过往的好的坏的,高兴的或者不高兴的他都不想再提,而今见到陈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深藏在记忆中黑白的过往忽然间有了颜色,有了与人一起畅谈、追忆的欲望。
“真好。”颜如许说,她隐隐感觉到了康从新的某些改变,这些改变让她很欣慰。
康康小脑袋凑过来,“爸爸妈妈,你们在说什么?”
颜如许搂过他,说:“爸爸刚才见到了一位许久不见的老朋友,我们正在说以前的事呢。”
“哦”,康康小脑袋点了点,不感兴趣地转去哥哥姐姐那边。
“陈良他一会儿大概会过来找我们,他知道我有了妻儿,但不知道是你,他等会见了你,恐怕又得惊讶一番。”康从新忍不住笑了下,脸上难得显现出些促狭之意。
“那我一会儿可要好好逗逗他。”颜如许笑着说,心里头觉得很是欣慰,自从康从新回归正常生活,他身边只有席远征这一个不甚靠谱的发小,那些曾经的好战友四散各地,康从新改了名字,也没想着再和那些朋友再联系。因着他的经历,无法再和别人敞开心扉,如果能和以前的战友联系上,对他来说是个好事。
康从新和自己不一样,自己性格孤僻,不爱与人相处,康从新却是从小过集体生活,身边有战友相伴的。虽然现在康从新整天围着她和康康转,但颜如许还是希望康从新过得能更好些,有些不方便和妻子说的话也可以和朋友说说。
“他马上年近不惑,又是一列之长,还是要给他留些面子。”康从新笑说。
“那是自然,你还怕我伤了你好战友的面子啊?我如今可是贤妻良母。”
康从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说:“当初他们都叫冷冰美人。”却不知道冷美人面对他时却是热情似火,康从新心里头便有了不足为外人道的欢喜。
颜如许明白他的未尽之意,便是说,当初的冰美人现在为人妻为人母母,与往日大相径庭,便已足够令故人惊讶。
火车重新启动后没多时,陈良便过来了,身前跟着负责本节车厢的列车员,殷勤地帮他指着座位。陈良有些不耐:“你忙你的去,我又不是找不着。”
向康从新告之他的座位号看去时正看见笑吟吟望着他的颜如许,立时便真的瞪成了“大眼”,伸出手指指着她:“你是,你是……”,又想到什么,连忙又确认了一遍座位号,确定没错,赶紧快走两步,问道:“你是冷美人,颜记者是不是?”
颜如许站起来,微笑着伸出手:“陈良同志,好久不见。”
陈良脸上的惊讶转化成惊喜,他连忙伸出手,在身背后蹭了蹭,才小心的握住了颜如许的指尖:“颜记者,好久不见,你比以前更好看了!”
遇见颜如许的时候,他早已经结婚生子,对颜如许没有绮思,只是面对着美好的人或事,下意识的便小心以待。又加上军中全是男人,忽然来了个貌美的记者,想不让人印象深刻都难。
旁边一个阴影站起,挡住颜如许身上的光影,陈良下意识的往过看去,正看到康从新的脸,唇边带着似有似无的笑。
“你们不会真是一家人吧?”陈良看看康从新又看看颜如许,还是有些不能够相信。但是他不会这么巧的同时在一列车厢上遇见两个不相干的故人。
康从新当着他的面,将手臂搭在了颜如许的肩膀上,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媳妇颜如许。”
“你们,你们什么时候联系上的?你们两个竟然结婚了……真是,真是……”陈良一时间竟想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在他的记忆中,两个都是冰冰凉的一张脸,好似不会笑似的,他们两个成了两口子,不怕被冻死吗?
可是眼前这两个人,虽然容貌和记忆中的类似,但气质已大不相同,冰化成了温水,站在一起任是再挑剔的人也得说声般配。
“挺好,真好,不错不错!”陈良一连说了好几个形容词,便又被座位上一溜的三只小脑袋给吸引了,又被吓了一跳,大眼更圆了些,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们什么时候生的,都生三个了?这么大了!”
一溜三个,其中一个像足了康从新,另外两个眉眼也和康从新很像,就康从新眼睛长得那么特殊,说不是他家孩子也很难让人相信。
康晨曦笑嘻嘻地领着两个弟弟齐声喊:“爸爸妈妈”,然后朝着陈良异口同声:“叔叔好!”
“你们好,你们好。哈哈。”陈良赶紧掏口袋,康从新只说自己带着妻、儿,却没想到有三个孩子,他的大脑接连收到冲击,无暇去想年岁是否对得上,慌忙想表达见到故交孩儿的欢喜之情,一时间也忘了自己把钱放到哪个口袋里了,最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叠钱,见里面有好几张十块的,便从中抽出三张来,准备一人发一张。
“来来来,都拿着,是陈伯伯给的见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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