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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送信差事

婉君姑娘轻轻眨动睫毛, 眼眸中似乎有些潮气。齐鸢正觉手足无措,就听楼上有人轻笑一声, 喊道:“姐姐, 你别欺负小公子了。”

齐鸢抬头去看,发现严姑娘竟然也在。

婉君“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这才对齐鸢道:“看把齐公子吓得, 三年前婉君去梅花坞赏雪, 回程时因雪大无船,滞留在了岛上。最后幸得小公子相助, 这才搭船回来。”

齐鸢恍然大悟, 这才知道这位名妓是在故意逗自己。他面上一热, 又觉得奇怪:“我怎么不记得了?”

小纨绔习惯使奴唤婢, 下人们都说不记得, 那应该是有别的原因。

婉君掩嘴笑道:“那天我扮成了一个老妪,你当然认不出来。不过你这孩子着实任性,你家嬷嬷不让你睡你也不听, 还是我讲了半晚上的故事哄你。”

齐鸢:“……”

婉君已经含笑转身,带着他往楼上走去。

齐鸢听得后面, 已经大致明白了发生过什么。而婉君称呼他为“孩子”,显然是将他当做小顽童来看的。

齐鸢想到这里,暗暗松了口气,终于觉得自在了一些。

他从小被约束得紧,对于男女大防更是格外注意, 亲妹妹云岚找他说话都会被他严词训诫。因幼时曾被符相看中做孙女婿,符家来人他更是会刻意躲避起来。

他谨小慎微许多年, 从小见过的姑娘一只就能数得过来。因此这次见婉君, 他也本能地为男女相处感到尴尬, 却不想对方早已经陪小纨绔聊过了。

若今天来这里的是小纨绔,他必不会如此拘谨。小纨绔生性洒脱,心地纯善,也不会往男女大防上面想。

想到这,齐鸢心里也渐渐松快了许多,随着婉君走到楼上。

春雨楼上,严姑娘正在烹茶,见齐鸢进来便笑道:“姐姐听说齐公子要见她,特意空出了两日的时间。却不想齐公子竟学旁人也送什么拜帖来。”

婉君颔首,轻叹一声:“我还以为齐公子得了案首,也要学旁人招妓喝花酒了呢。”

严姑娘道:“若是旁人,我们定不会多嘴的。但齐小公子,你现在年纪小,又要读书,可别学旁人狎妓宴饮,以后说亲姑娘家会打听的。”

俩位名妓一唱一和地打趣,齐鸢应也不是,不应也不行,被闹得脸红起来,连耳朵都热了。

婉君含笑看他,想起三年前的齐鸢还是个娇憨可爱的雪娃娃,整个人赖在大红斗篷里懒懒地发困,浑然不知愁苦的样子。如今却个子抽长,长眉如画,神情虽时时含笑,却凛如霜雪般叫人难以靠近,不由心里轻轻一叹。

“那天怜雁说你要见我。我因最近借住在玲珑山,所以不得不向谢大人说明。”婉君笑问,“小公子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婉君帮忙?”

齐鸢听这话有些意外:“姑娘怎么知道我有事相求?”

婉君笑道:“你若只是闲玩,何必费这番功夫?想来是有事找我商量吧,着急在我去京城前见面,可是要我在京城做些什么?”

齐鸢心头一惊。再看婉君姑娘虽丽色照人,但能看出她只是淡施朱粉,钗环也十分简单,除了几枚帘梳外再无其他饰物,显然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

这番猜测,可能真的只是她的直觉。

齐鸢虽听说过上品名妓十分擅长察言观色,揣摩人心,但今天这番还是令他吃了一惊。他犹豫了一会儿后,才道:“的确,齐某想要拜托婉君姑娘代为打听一点事情。”

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严姑娘已经起身,将两盏茶放好,笑道:“张大哥送了我一个鹅溪绢做的茶罗,我刚刚忘记带上来了,先去取来。小公子跟姐姐慢聊。”

说完盈盈一拜,走下楼去。

齐鸢看她走远,这才思索道:“齐某想要请婉君姑娘代为打听京中国子监的消息。”

“齐公子是有进入国子监的打算吗?”婉君问:“那是要我打听国子监的日常制度?还是教官聘任来历,又或者是学生课业考核?”

“这些消息我都不清楚,若是可以,还请姑娘都记录一二。”齐鸢道,“当然我最想了解的是国子监中的贡监生,听说一个地方只能举荐一位贡生,不知道我们扬州之前举荐的是哪位?今科乡试中,北方士子可有格外突出的人才?这些人是什么来历,治的什么经?”

婉君边听边点头,听到最后一句,不由失笑道:“齐公子是拿我当成刺探情报的高手了吗?这些监生的来历和学问哪能这么轻易问出来。”

齐鸢忙道:“是我唐突了,姑娘听到什么有意思的别忘了写信告诉在下便是。”

婉君点点头,打听这些倒是不难:“从京城传信回来,若是经民信局怕是要费些时间,如今山东登、兖等地大旱,不少流民南下,如此辗转传递也不安全。齐公子跟谢大人关系如何?”

齐鸢怔了怔,明白过来:“姑娘的意思是要用官办驿站?官驿不是只能传官府文书公牍吗?”

“谢大人身份不同,可以附寄家信。”婉君道。

齐鸢才不敢让谢兰庭经手,那家伙简直是个人精,连忙摇头:“不必。我与谢大人不熟,不敢劳烦他。”

婉君笑着点头:“如此,那就用民信局吧。”

俩人闲聊片刻,婉君平日交往的都是名士巨儒,跟齐鸢说话便也免不了谈及诗词曲赋。

她知道齐鸢是个纨绔子弟,虽然听说他得了案首,但也觉得多半是另有原因的。可是让她意外的是,齐鸢论诗谈词竟颇有见解。

这跟传说中的小纨绔太不一样了。婉君暗暗惊叹,原本对小顽童的喜爱之情渐渐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对齐鸢才学的折服。

过了会儿,俩人便听到有人说笑着上楼,正是去而复返的严怜雁。

婉君恍惚回神,见严怜雁手里果真拿着一个精致茶罗,上面的绢布十分细密,应当就是她说的鹅溪绢,不由笑道:“怜雁妹妹如今送出手的东西都不一样了。这蜀地东川鹅溪绢可是极难得的,难为你张大哥能为你找来。”

严怜雁脸上掠过一丝薄红,抿嘴笑道:“这次多亏了齐公子和谢大人从中帮忙。”

张家父母虽然行事令人不齿,张如绪却是无辜的,齐鸢听大家提到张如绪,便也关心道:“张师兄的腿伤如何了?”

严姑娘道:“一直在按崔大夫说的换药疗理着。只是伯母说如今天气渐热,崔大夫的药方虽然便宜,恐怕效果太慢。她听街邻说鹿角散最宜治疗四肢骨碎,因此又买了许多鹿角散回来。”

齐鸢愣了愣:“中途换药,可曾问过大夫?”说完想起崔大夫并不喜欢张如绪一家,便补充道,“不拘哪个大夫,只要有些经验便可,这样稳妥些。”

严姑娘道:“大约是问过了的。腿伤不比别处,伯母应当十分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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