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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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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径没有立即回答他。

他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情绪却沉静许多。

爷爷的话还在耳边:“没告诉你妈。怕她受不了。”

“不过再晚也不能过了今晚。今天晚上我会和她说。到时候你和她视频见个面,好歹定她半个心......如果你爸在那之前可以醒来......”

老人家没再说下去,他知道这件事只剩听天由命。

他中年的儿子、青年的孙子,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即使历了大半辈子风雨,老爷子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从座位上站起来又马上跌跪了下去。

中午那会出了点太阳,日光稀薄,很轻地落在梁老爷子肩上。

梁径注意到记忆里只是零星斑白的鬓角,一晚上下来,竟然满头雪白,心头顿时大恸,还没转过脸克制,眼泪就完全不受控制淌了下来。

那会,梁老爷子身后跟着梁基和梁旭。父子俩见状默默移开眼。

时其峰原本还想进来拎走自己儿子,那一刻也止住了脚步。

他只能不尴不尬立门口,皱眉板脸,瞪着歪脑袋侧脸贴梁径掌心睡得人事不知的儿子,希望时舒能被他的目光立刻敲醒、起来跟他走。

但他瞪了十来分钟,眼见他儿子睡得越来越香甜。

明明姿势这么别扭——梁径手心是什么金窝吗!

他是不知道他的儿子到底有多疲惫,背着设备吭哧吭哧爬了半天山,到了山顶又受了顶天的惊吓——这会就是被他强拉起来走人,那双腿也是灌了铅的。

梁老爷子上前给梁径擦了两下眼泪,慢慢坐下。尽管一夜没睡、面容枯槁,老爷子一身的威严还是不由让人心生敬畏。

祖孙两人一躺一坐,良久,都没说话。

眼泪水挂鼻尖,梁径偏头对着枕头擦了擦。梁老爷子瞧见,忍不住呵呵一笑。他去看自己孙子另一只手,上面睡着一张天真无邪的脸,只是眼睛肿得厉害,鼻尖也红。

老爷子无奈:“让他去床上睡。”

梁径转过头,见到那张脸,面容柔和许多,他摇了摇头,心疼至极:“吓死了......好不容易睡着,先这么睡吧。”

他注视时舒说话的时候,梁老爷子盯着自己孙子,那双即使垂暮老矣的眼睛打量起来也十分犀利。

隔了几步,梁旭看得心惊胆战。他记得那天在酒店被梁径抓到恶意投诉、梁径后来在电梯口对他说的话。梁旭不是很清楚梁老爷子知不知道梁径和时舒的关系,不过仅从眼神看,应该是知道的......这个念头清晰的一瞬,他被自己唬了一跳,下意识扭头就去找门口的时其峰。

——瞧时舒他爸的样子,应该也是知道的。

梁旭看不懂了。

一边,梁老爷子态度称得上温和,对梁径毫无遮掩展露的袒护与偏爱,几乎可以说包容与接纳——但这根本不可能啊!另一边,时其峰没有梁老爷子那样的涵养和城府,他看上去明显是不同意的——梁旭甚至感觉,只要梁老爷子一走,时其峰立马就会上来捉人。

只是没等梁老爷子走,时其峰秘书忽然出现。

时其峰瞥他一眼,知道是舒茗到了,他得去接一下,提前说说这一阵的事......他得让舒茗和自己一个阵线。

梁家这个大家长老谋深算,一心为自己孙子长远筹谋、不惜舍近求远——他不能让时舒在眼前这个没有结果的事情上白白浪费一段感情。

时其峰离开后,梁老爷子对梁径说:“警察那里出调查结果了,是意外。”

梁径眼神暗了暗,没说话。

“爷爷知道你在想什么。梁培和梁圹......我是看着长大的,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更没这个脑子。但这件事我知道你肯定心里有恨......爷爷只希望以后你做事,对他俩,不要因为这件事迁怒,失了应该的分寸......”

“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是会咬人的。梁径。”

“可能你觉得咬到你没什么,但如果咬到你在乎的人呢?”

梁老爷子语气谆谆。他太了解梁径的心性了。他隐隐觉得这件事会成为一个隐患,一个让他进了棺材都无法安心的隐患......所以他必须让梁径时刻清醒,不要被积压的恨意牵制,酿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而从小到大,能让梁径时刻清醒的,也只有一个人了。

梁老爷子看了看趴床边歪头莫名睡得好香的时舒,心底叹了口气。

第124章

去机场接舒茗的时候, d市又下起小雨。

时其峰朝一侧后视镜瞥去,整洁镜面很快落满雨絮。

他想起四月份的江州,清明谷雨, 春光明媚。不像这座海岛, 温度起起落落,乍暖还寒, 一天里又忽晴忽雨, 变幻莫测。

总归没有家里好。

这辆车是秘书小项临时给他安排的,车牌号都是新的,为的就是防狗仔。虽然远在英国,但谁知道万一被拍,网上会有什么离谱猜想......这几年他和舒茗在私人行程方面都谨慎许多。反倒时舒小的时候,他俩总出岔子, 磕磕绊绊, 让自己儿子跟着操心。

想起什么, 时其峰看了眼时间。车子慢慢停靠在路边。

其实可以一边慢点开一边给舒茗发新的车牌号,但梁家父子的惨状就在眼前, 他心有戚戚。

发完信息, 没有收到回复, 应该还在飞机上。

时其峰放下手机,抬眼看到后视镜里的自己。他不年轻了。鬓边星星点点的白,一张脸也有些疲态, 但眉宇间的霸气一如既往,板正起来还是很能镇得住场的。年轻的时候, 说风度翩翩、英俊潇洒也不为过。一手的商业版图又都是自己白手起家、大刀阔斧挣出来的, 为人处世便愈加狂傲。

时其峰坐在车里, 看着前方街口通往机场的绿色指示标, 濛濛细雨笼罩在眼前。他脑子里条分缕析地盘算着几件事,却总时不时走神。

不知为何,他想起上周在梁家的诊所。隔着一扇门,自己儿子在里面检查耳朵,外面,梁径很不客气地骂了他一通。

再次回想起那一句句,时其峰忍不住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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