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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你来我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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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你来我往

哥哥……艾哥哥……

蓦然回首,他冲刺的脚步停下,气喘吁吁,心口起伏,他以为自己认错人出现幻觉了……今天体能训练,绕校外东南西北整个回路的大街跑一圈……从操场跑出去,自大门口往东,右转弯南下,右转弯西下,右转北上,右转,一路向东,跑回校内,跑回操场,跑到老师的计时器前……

本是这样的路线,只是……他看到了她……一辆拖拉机前,正准备上车的她……如果不是经过小学门口,他想,下次见面,是过年了吧,过年,大年初二她必定随小姨小姨父去姥姥家……虽然他的学校离她家比姥姥家更近一些,且一路顺风,下坡就到。

她望着他……他仿佛看见了她红妆在身……仿佛许久之前之前了……而此刻,她白衬衣缀小朵花儿,翻大领,领外沿一圈莹白色蕾丝,衬衣下摆扎进桑葚色收腰脚蹬裤,瘦纤身条,却配了溜圆桃子腮面,大脸儿娃静静伫立,如花开一半的紫色曼陀罗……她这么怕冷,怎么这样阴云天如此单薄……是了,表演节目了……

他走近她时,她也迷迷糊糊走向他,那眉心一点红,青黛一字眉紧缩,眼眸蔫蔫,眨一下,又一下,唇艳红却似乎不高兴,看不出嘟嘴,可他就是看到她小嘴透着委屈,扑粉的脸红透,透红,似熟透的果子,再不撷取就会堕入树底,怎能坠落……

不假思索,他弯腰摸摸她额头,怎么那么烧,烫手,他额头抵着她的:“你发烧了知道么?”低低叹息。她头上两团桃花粉书童发髻,嫩嫩的,往他怀里蹭……腰后是她双臂横锁:“哥哥……想睡……”

所以他带她回宿舍。

罗青烟沉睡时,钟艾朗陪在寝室,他褪去她双手腕上跳舞道具闪闪发亮的手环,青烟眉生得好,没有描画,微蹙,仍不减美好,那唇,残红犹在,在他枕套上蹭啊蹭,呵,小无赖。

她说,哥哥我好看么?他笑而不语,她捉着他手臂,问他:好看么好看么……他还是不说,眼眸闪烁,手掌使力,她后颈靠近,就在寸许的唇,转而吻了她鼻尖,说:都是妆,没地方下嘴。罗青烟缩进被子,面对他,却闭眼,虚指着眉心:这是印泥喔。手指指着,就是不睁眼。不会儿,真的睡了,钟艾朗点点她眉心红,肌肤灼烧烫手,睡觉的小傻瓜。手指划过那唇,指尖的红印泥和着口红,黏黏腻腻,久久不得离去。

门是锁住的。所以卜愚才会瞠目结舌。正常开门,正常进去,不对,脚步顿住,有风捉住眼睛,风来的方向,与肩同高的铺上……这是田螺姑娘么……不,田螺姑娘偷偷做饭,那,这……偷偷把自己降落在他们寝室么……笑自己可笑、异想天开,真是浮想联翩……在这张床上,自是与这个床的主人脱不开干系了。

走近了,凑近了。暖呼呼大睡,居然连他开门进门都无知无觉,脸蛋儿,红酡酡,酡红酡红……睡梦中还笑啊笑,做美梦啰?为自己这样盯着明显稚龄的小姑娘发呆不禁摇头叹息。鬼使神差,口袋里掏出,手指拨弄,随着数码相机开机小声嗡,调焦,对光,或许睡美人的笑太甜了吧。

该直接带她去校医那看看的,既然睡了,那他只能自己去取些退烧药,烧太狠也是受罪,还是降降温让她好过些。还是快些回去了,留她一个人在男生宿舍,加快脚步,转过廊道,那边月亮门转身离开的背影……卜愚?钟艾朗脚步不禁跑起来,而那边似乎大步流星匆匆离开。

她还在睡,烧迷糊了么?从柜门中取出棉袄,搭护栏上。

“肉肉,肉肉……”他唤她。

听声,睁开眼,是他,小时候,也是他……她注目,却发呆似的样子。

“青烟?”钟艾朗笑暖暖。

他摸摸她额头,还是烫,她睡得沉,不忍打扰,想了想,还是吃药了再睡吧。可是小人儿,偎在枕头里呆呆了?

“怎么发呆了?真烧傻了?嗯?小迷糊~”他揪揪肉肉脸。

青烟摇头。

喜欢静静看他,俩人都不说话,静静看着就好,烧蔫儿了,眼睛更是黏黏的慢慢的。罗青烟听话坐起来,脱下衬衣,捂上他的棉袄,听话吃药。

不想睡觉了,想跟他说话,说说话,不要时间都睡掉。

“不开心吗?”他记得她那屈样儿。

“开心。看见你开心。”她微微笑。脸红晕。

“没看到的时候呢?为什么不开心了?这是去演出了吧?这么美美的怎么不高兴了?”钟艾朗趴在床边,仰望着她。

罗青烟丘着身子凑到他面前:“你上来说话。”

鞋子丢地上,钟艾朗坐床头,枕头垫她背后墙上:“可以说了?”

罗青烟点点头。钟艾朗洗耳恭听,听她嗔怪,看她皱眉头嘟嘴。又低头,难为情。

“你委屈的是那个倩倩不改正,还是其他小伙伴都同流合污,还是曹校长不说倩倩反而拎出来说你?”

“都有。明明我没错。但是做错的人反而将错就错,她怎么知道别人做错了?事实上,在同一个地方犯错的可能性为零。她不改,就是逼着别人改,其他五个错,和她一个人错,她选择别人错,太自私。”罗青烟委屈。

“其他人都改了。抛弃了你。置你于孤立无援?”钟艾朗抬抬她下巴,都快勾胸口了。

“好丢人……我没错,但是所有人看着就好像我错了,我一个人错了一样。”

“曹校长指鹿为马黑的说成白的了?暗戳戳指责你了?”钟艾朗推开她眼角的泪。她啜泣,眼睫毛湿湿抖着。

“哥哥好丢人好丢人……”

“你知道吗,有时候就是这样,错了不是改回来而是带动所有人集体犯错,这样,仿佛大家都没错,都心安理得。我说的是所有人。大事小情都算。但……终究会有人不屑于走这样盲从的路子。如果你也加入了,会由最初的不适,到庆幸,庆幸自己不是那个被孤立的人,有时候暂时的安全甚至重于是非道德正义良心。但……每个人都在脑子里心里清醒地认识到是谁错。”

第四节课,自习,不巧班主任转悠过来,敲着空桌子,问钟艾朗呢。

一时班里安静,无人应答,接着:“噢,对不起呀老师,他不舒服托我跟老师请假来着,还有假条呢,不过……不过我落寝室了。要不下午我给您送过去吧,他估计正休息呢。也不方便现在把他猴起来吧。”

班主任望着说话人。这学生,多余的话,平时一句也没有,这次倒是方方面面考虑周到,体贴人哪。

苏卲望着他。有鬼。

胡曰曰望着他。搞不懂。

卫来望着他。这是甚磨情况。

仝画望着他。搓起薄唇。

班主任点点头,兜别的班去了。

班主任前脚走,仝画后脚起身,走前,只望卜愚一眼,得到不要打扰且不认同的眼神,依然转身消失在门口。

胡曰曰、卫来、苏卲挤作堆探听虚实,卜愚还没来得及回应。班主任又来了。说上课时,哪个题疏漏了,于是拿粉笔就画图。几个人只得钉回自己座位。无心听课啊!

口琴吹奏的声音。《其实你不懂我的心》,小院一角儿,淡淡幽幽,宁宁静静的这一角,唯有口琴声,安抚躁动的心。仝画放慢脚步,走近。节奏很慢,舒缓,无音不准,闭上眼倾听,每一个颤音都处理得细致入微。不由自主地,他推开了门。

“哥哥为什么那么悲伤……”

女声?寻着声音的方向。一尊小神,不,小菩萨。发微乱,宝蓝色碎花对襟儿小棉袄,不,那是钟艾朗的吧,他姥姥手缝的新花瓤棉袄,现在那棉袄穿她身上,扣子全开,右襟里侧缝制挡风的护襟,也挡去里面风光,只涤洗泛白的秋衣微露,她懒懒瞟来一眼,乃发现门开了,门口……只一眼,未曾言,有什么落下,她手急接住了,张开手掌,血红,忙仰头……钟艾朗在外侧依栏杆而躺,双手端口唇边,那么,是他在吹口琴?单膝支起,脚看不见,是在被窝里捂着,而她,小菩萨一样倚枕莲花坐里侧。

“别仰头。”仝画递过去手绢,慌乱翻找卫生纸呢吧?

闻声,钟艾朗挺起身,瞄一眼,顾不着招呼仝画,一手托罗青烟下颌,一手按她后脑勺,使她微微趴伏,身前倾,血红很快被人中导流至唇峰,血珠摇摇欲坠,更多的血直接从鼻孔坠落,钟艾朗顾不得许多,一手掌心接着血滴子,一手捞过仝画手绢为她揩拭,握她手送过去掩在鼻下唇上,自己则捏着罗青烟鼻翼,那两侧软软的还烫手。

初步处理着,钟艾朗才有空觑着仝画,仝画拽好长卷纸,折迭、铺在她垂首的下方位置。

“班主任查自习,听卜愚说你不舒服。”说着,仝画认真瞥了一眼。

年画儿里的娃娃样儿,不过眼睫毛似有水,书童的双发髻,一边仍旧小花苞桃粉色高高扎,另一边已经散开遮了半脸庞,病恹恹,颓丧丧,眉眼鼻唇气,那堕艳,向你袭来,无可逃脱,再再席卷所有,你就这样淹没在她堕艳艳的布朗运动中……

别开眼,仝画看到,钟艾朗把她落下的长发拢顺,碎发拢耳后。对此,那人似早已免疫。

清纯的脸,怎能风情冶艳……眉心、唇瓣、人中,印泥红、口红、血红,眉皱皱拢拢,水水地望着钟艾朗,他轻摇她鼻翼,回答:“对啊……不舒服,又是发烧,又是流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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