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2 / 2)
他不会武,随行扈从也不过是白直,一旦遇险定然先顾自己,何况那些人的身手相当于无。
他努力盘算所有结果,但一切指向皆是坏的。
晌午,邵明姮醒来喝了点白粥,稍微有点精神,便爬起来靠着衾被引枕坐定。
“郎君,我哥哥有消息吗?”
她做了个梦,很吓人,梦里哥哥浑身是血,朝她爬着求救,她是被惊醒的。
顾云庭默了瞬,道:“兴许要过几日,最近好些地方下了雪,路途难行。”
邵明姮嗓音沙哑,疑惑:“今岁少雪,且人是从岭南启程,应当不会落雪吧。”
“头疼吗?”他有意别开话题。
邵明姮鼻音很重,点头:“不是很疼,只有一点点疼。”说着,她打了个喷嚏,拿开帕子时,上头沾了血,她忙仰起头来,摁上巾帕捏紧。
顾云庭蹙了蹙眉,握着她的手将方才的帕子拿开,随后拇指和食指贴在她鼻翼上,重新捏紧。
帕子轻飘飘落地,邵明姮杏眼一眨,道:“我自己捏。”
她知道顾云庭极其爱干净,定是嫌弃她方才打了喷嚏,将那帕子弄脏,她举着手等着,发现顾云庭根本没理会她。
冷冽的气息兜头罩来,她只好任由他不声不响捏着,气氛有些古怪。
想起年前银珠她们说过,顾云庭回京是为了议亲,她便决定没话找话。
“郎君,听说你定了亲事。”
顾云庭乜她一眼,“你听谁说的?”
邵明姮一愣:难道不是?
她不好供出银珠,只得睁着杏眼装傻:“我猜的。”
顾云庭冷笑,手指间的力气不觉加大:“那你猜猜我定了哪家姑娘。”
邵明姮诧异,“这怎么好猜?”
顾云庭松开手,见她血流已经止住,便转身去雕花盆架处净手,洗了一遍又一遍,才回过头来,冷声冷气道:“日后我若是议亲,会亲口告诉你。”
邵明姮脸一热,知他是不喜自己追问,便侧身朝里,扯了被子继续蒙头睡觉,这会儿已经能发出汗来,脸庞也没有起初那般滚烫,但仍觉得四肢虚乏。
如此两三天,邵明姮晨起用了两碗白粥,又吃了些清淡的小菜,觉得自己已然全好。
“罗袖姐姐,郎君在书房吗?”她今日穿了件豆绿色对襟长袄裙,领口缝了一团雪白的兔毛,双手捧着暖炉,站在廊下拦住去账房的罗袖。
罗袖帮她系了系氅衣的带子,笑道:“郎君清早便出门去了,你找他有事?”
“对,”邵明姮冲她弯起眼睛,回道:“我想这两日先搬回家里住着,万一哥哥回来也能立时看见我。”
罗袖为难:“天还冷,虽说已经搬过去炭火炉子,但是府里毕竟空了两年多,乍然过去即便烧炭一时半会儿也暖和不过来。”
“不妨事,我将炭炉挪进睡觉的屋里,门窗锁好,其实也没那么冷。从前爹爹和哥哥怕我冷,特意花重金糊了四面花椒墙,又暖又香。”
邵明姮说话仍有些鼻音,“不然等郎君回来你与他说一声,我走了...”
“走去哪?”
垂花门处传来一声反问,两人朝那看去。
身穿雪色厚氅的男人停在当地,手中抱着白玉暖炉,细长的手指几乎与暖炉融为一体,他身姿笔直,面容俊朗,漆黑的眼睛如常年不化的雪山,阴冷无情。
邵明姮冲他敛衽作揖,走下台阶站在石榴树旁。
日头刚好,晒在身上暖融融的,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得体,酝酿了许久的话慢慢说出。
“郎君,邵家出事后,若非有你施以援手,我定不会过的如此顺遂平安,是你在我即将坠入泥潭的时候出现,拉我起来,帮我查案,我心中感激涕零,无以为报,便只有郑重向郎君行上大礼,以示诚恳感谢。”
说完,她竟直直朝顾云庭跪下,磕了三个感天动地的响头。
罗袖震惊了,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奇怪,就好像寺庙供案前,添灯油的香客,而姮姑娘手里,恰恰少了一把香烛。
随后,邵明姮腰背挺直自行从地上爬起来,也没注意到对面凛了三分冷寒的眸子,继续说道。
“而今往后,郎君将有明媚前程,坦荡仕途,会有门当户对的贵女与你相配,故而明姮思量再三,决定今日与郎君辞别,愿郎君此生康健喜乐,万事皆能得偿所愿。”
她眸眼中的光明净灼热,说话时语气亦是不卑不亢。
顾云庭望着她,忽地扯了下嘴角,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所以邵小娘子的意思是,从今往后,要与我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相干了。”
“对吗?”
他语气极轻,面上看不出情绪,只是托着白玉暖炉的手指攥到发白,他能觉察出自己的不悦,因为后脊在听见那番话的时候已然悄无声息的绷紧,每一寸肌肉,仿佛都在颤抖。
邵明姮抿着唇,点了点头。
“好。”顾云庭笑道,白净的面孔因他嘴角的拎起而显得俊美无俦,他极少有这样的笑,使得身后的日光都失了温度一般,“那便去吧。”
邵明姮正欲拜谢,辞别。
忽听他缓缓吐出一句话来:“知道邵怀安为何迟迟不归吗?”
作者有话说:
来晚啦,摸每一个宝贝~然后下一更大约在7-9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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