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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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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打了个寒颤,求救似的望着他, 一眨不眨。

顾云庭掀开眼皮, 便是在听见那句“我不做了”之后, 也没有任何过激反应,似乎预料到他会这么说, 故而并不意外。

“先生, 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陛下, 屈己不争, 常乐自足,这是微臣给您上的最后一课。”

萧云很聪明,并非明面上这般坦诚直率, 他的聪明潜在他洒脱的外壳内, 包裹的比蚕茧还要紧密。

晦暗敝塞的掖庭内院, 屋内不时传出呻/吟声。

顾云庭推门进入, 鼻间立时涌进浓烈的腥臭味,屋中没有点灯,破败的窗纸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帘帷陈旧,忽然掉出一只手,无力地垂落床沿。

他拨开帘子,看见昏厥过去的皇长子萧昱。

头发凌乱,几绺缠在颈间,双手白的看不出血色,沿着脏污的衾被往下看,被面隐隐渗出血迹,顾云庭弯腰,从下往上掀开,萧昱的右腿被打断了,白森森的骨头露出来,没有任何处理过的痕迹,他搭上手,觉得萧昱的血快要流尽,他的小腿和膝盖全都冰凉。

“殿下,醒醒。”他将自己手里抱得暖炉塞到他胸口,那人的手指动了动,眼睫睁开,眸色灰败可怜。

看见顾云庭时,倏地泄出恨意,几乎硬撑着坐起来。

“你是来送我上路的。”

他声音沙哑,克制着恐惧,然仍有些发抖。

“你的腿必须赶紧接上,否则便会瘸掉。”他冷静的看了眼,从怀里掏出药瓶,洒在伤口处,简单包扎一番,“夜里会有太医为你接骨,之后便得靠你自己日复一日练习走路。”

“你们顾家人都是两幅面孔吗?”萧昱冷笑,“向来慈善的贵妃娘娘,亲自着人打断我的腿,囚/禁在此荒僻庭院,顾少傅又假惺惺过来送药,送的是什么?”

“砒/霜?”

他倒吸了口气,疼的青筋暴鼓。

顾云庭深深看他一眼,起身往屋门外走。

“母后的仇,只要我活着,便一定要你们顾家人血债血偿!”

冬日的风凛冽狂暴,很快将他的话淹没匿迹,顾云庭拢着鹤氅,面无表情地朝院门走去。

.....

“郎君,楚州王将军赶去徐州,如今正在营中与顾大将军商讨军中官员裁撤一事。”

“刘国公称病,上元节不会回京。”

“太医去掖庭看过,道接骨时殿下受了不少罪,好歹那条腿能保住,但走路不会跟从前一般顺畅,势必是会一瘸一拐了。”

“还有一件事,”秦翀顿了顿,瞥一眼关山,硬着头皮继续,“查到姮姑娘踪迹了。”

笔尖兀的一抖,墨汁滴落,顾云庭没抬头,亦没回话,屋内安静到能听见心跳声和呼吸声。

秦翀说道:“她和宋元正回了徐州。”

自始至终,顾云庭都没有问一个字。

秦翀很不安,出门后与关山看了眼,小声道:“郎君是不是放下姮姑娘了。”

关山嗤了声:“你哪只眼看出来的?”

“这都一年多了,你可听他提过一嘴姮姑娘?一句都没有。”

“谁都像你一样什么都挂在嘴上?郎君不提,不代表他放下,总之这些日子谨慎点,别往刀口上撞。”

正月瑞雪,京中开始走亲访友。

顾家门口自早到晚马车络绎不绝,待徐州交接完兵权,顾云慕便要回京接手禁军指挥一职,去岁科考,是由顾辅成任主考官,挑上来的新贵大都成为他的幕僚心腹。

状元郎褚明旭登门拜访,顾云庭将人请到书房,与之聊到晌午,深觉此人聪慧机灵,很会随遇而安,他虽不是顾辅成的幕僚,但亦能在朝中游刃有余。

小厮来报,道昌平伯府世子鸿胪寺高郎君递了拜帖,人就坐在门外的马车里,等着拜会。

褚明旭拱手行文人揖,笑道:“是我叨扰太久。”

“无妨。”顾云庭没接拜帖,抬眸与小厮吩咐:“便说我身子不适,不见外客。”

这是场面话。

故而高启听后,气的想掀了车顶。

一路窝火憋到家中,正巧看到高宛宁在点茶,他没好脸色,嗤了声道:“妹妹还有心思做茶,先前你说等等,好,我等了。后来又说急不得,别弄巧成拙,我便也听妹妹的,便是别人冷嘲热讽我也不在乎,因为我知道,顾家二郎喜欢妹妹,早晚会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迎妹妹进顾家。

可是现在呢?人家连门都不让进,怎么回事,难道他对妹妹死心了?”

高启自觉待高宛宁足够好,陈氏整日在枕边吹耳旁风,撺掇他赶紧趁高宛宁年轻貌美,再行商议婚事,便是嫁的不如第一次那么好,至少也能趁早寻门差不多的对家,总好过待在家里,凭白熬的不值钱,想嫁都没人敢要。

高启起初还总斥她,说她身为长嫂没一点宽容心,后来他听得多了,便觉得陈氏的话很有道理。

高宛宁到底比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娘子,不过仗着保养好,金银堆里养着,故而瞧起来还算年轻,但她毕竟不小了,眼下偶尔有人还打听一二,最近反倒无人问津了。

高启后知后觉,出了身冷汗。

“妹妹这样好的姿容,身世,也不必把他放在眼里,横竖是个病秧秧的文人,说不定身子骨撑不住,反而害了妹妹。

哥哥不强求,但哥哥担心你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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