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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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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回去。”沈如霜斩钉截铁地摇头回答道,将怀抱收得越来越紧,生怕下一刻阿淮就会被人抢走似的。

萧凌安刚扯出的笑容凝滞在嘴角,如同出现在碧玉上的裂隙,扩散着将刚刚伪装的温和笑意清除干净,薄唇带着仅剩的几分忍耐抿成一条线,眸中带着暖意的光芒骤然间冷了下来,再望向沈如霜时带着显而易见的威胁。

他方才见沈如霜服软,已经把对她想要替陈鹿归求情的不满压制了下去,再格外开恩地往后退一步,只要霜儿现在能够乖乖和他回到皇宫,不再惦记着这里的一切,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他也可以大度地不去追究,甚至还能温柔地哄一哄,给她一个台阶下。

可沈如霜却这般强硬,分毫没把他的退让放在眼里,得寸进尺地拒绝了。他来到此处也纠缠了许久,按照往常的性子早就将不听话的人屠戮,哪会这么好心地等到了现在?

思及此,萧凌安不想再给沈如霜挣扎的余地,弯下身拽着她的手臂就要往外走,力道大得弄疼了她细嫩的肌肤。

沈如霜剧烈地反抗着,但另一只手要顾着捂住阿淮的眼睛,终究是一步一步地被萧凌安往外拽去,只能高声喊叫着,希望能吸引些人过来摆脱困境。

“你最好叫大声些。”萧凌安警告地瞥了沈如霜一眼,却轻笑着放开了她的手,悠悠兀自往前迈了几步,勾唇道: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能活在世上。”

作者有话说:

萧凌安:今天又是没忍住犯贱的一天呢~

有二更,最晚在凌晨一点,如果早点修好也会早点发,早睡的宝子还是明早看哦~

第47章 谁的孩子(二更)

屋子内的血迹和杂物被清理干净, 窗户和门板上刺目的“囍”字被萧凌安亲手狠狠揭下,撕碎了埋在凌乱的脏雪中,院子里的桌椅还空荡荡地等着孩子们来上学堂, 但宅子的门已经被死死锁住,此后再也不会有人打开了。

沈如霜终究还是被萧凌安带走了。

她披上前些天刚做的水红色棉絮披风, 明艳的颜色在黯淡冬季中格外亮眼,让人看了便心生欢喜。但她眉眼间却只有北风吹不散的忧愁和苦闷,细弯眉总是蹙在一起未曾舒展过,白皙细腻的肌肤在雪色映衬下几近透明般干净, 整个人遥遥望去如梦似幻般不真切。

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前,沈如霜不得不抱着阿淮一同登上去,步子迈得艰难缓慢, 每走一步都要回头望一眼被封锁的宅院,眸中闪着晶莹的光亮,留恋不舍充斥心间挥散不去。

虽然只在这座宅院中生活了两年,但这是她在阿娘死后唯一自由快活的日子, 兴许也是后半生最珍贵的时光与回忆了,有淳朴善良的邻居,有互相扶持过日子的发小,有慢慢成长的孩子......一切都那么美好, 仿佛一场稍纵即逝的美梦,让她不忍醒来。

但是她不得不走。

萧凌安不会让人知道先皇后背着他与别的男人私相授受, 这件事情已经闹得有些大, 邻居多少都听到了些动静,只有立即走才不会让真相被人发现, 永远只把谜题一样的传言留在这个小镇里。

在嗜血杀人这方面, 她向来不敢怀疑萧凌安的真假, 人命在他手上如同蝼蚁般轻贱脆弱,簪缨世家都不被他放在眼里,眨眼间就屠尽满门,更何况是这些一辈子走不出润州的村民?

她已经在这个美好梦幻的地方偷来了两年光阴,实在不忍心让这块地方因为自己而家破人亡,血流成河。

见她上马车的动作极慢,萧凌安以为她身子娇弱没有力气,从车帘后探出头关切地望着她,下意识伸出修长的手指就要去扶。

就在这时,几个影卫抬着一箩筐屋内的杂物准备扔掉,最上面摆着几朵精致小巧的绢花,花瓣和叶子做的很是逼真,用料也是最轻盈的绢布,正迎着寒风瑟瑟发抖,一下子就吸引了沈如霜的目光。

她原本已经斩断了心绪,告诫自己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以后就金笼里苟且偷生,好好把阿淮抚养长大就能离开人世,但看到绢花时忽然心间一动,仿佛有人用轻柔的指尖不经意触动心弦,撩拨着唤起她不甘的回忆。

这是她两年来甚至是出生至今最骄傲快活的事儿了。

她第一次发现靠着自己的双手也能获得足够的银两,也能以此为生过得很好,还能够坦荡大方地接受所有人的赞美和友善,很快就融入朴素安稳的生活。想必以后在皇宫不会有这样的日子了,那里的人只会嘲笑她做的东西登不上台面,只会让她做一个不会说话不会动的人偶。

但即便如此,沈如霜还是想拿走一朵绢花留作念想,以后在灰暗沉闷的日子也能想起折柳镇的美好与幸福,当做是一点慰藉。

这个念头迅疾而坚决地占据沈如霜的脑海,整个人仿佛都被控制住,心底冒出来一股谁也阻挡不了的倔强与决然,将阿淮抱上马车,丢下一切转身就朝着那些绢花奔去。

萧凌安的手刚刚要触碰到沈如霜的手臂,现在却连一片衣角也没握住,只有冰冷如刀的寒风从缝隙间划过。

他的手指在风中微微发颤,任由冷气裹挟着指尖最后一丝温暖逃之夭夭,愣怔了许久才后知后觉地收回来,攥紧了拳头藏在大氅中,脸色在晦暗的天色下看不清楚,只有眸中的光亮慢慢黯淡,轻咳一声走上前去。

沈如霜正用手帕将绢花小心翼翼地包好收入怀中,生怕多用了一点力气会将它们压坏,轻手轻脚就像呵护至宝,眼眶泛起一圈红色,泪花在眸中蓄满了却迟迟不肯落下,直到鼻子发酸地轻微吸气,才再也抑制不住地滑落,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在脸侧流淌而下,濡湿了一小片衣襟。

她哽咽了片刻,却也知道再拖下去除了徒增悲伤之外毫无意义,抬首看见萧凌安时也没有任何反应,兀自朝着马车走了过去。

萧凌安不解地望了她一眼,拿起余下的几朵绢花细细打量,可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普通至极。宫里的绢花都是用丝绸做的,根本不是这种过几年就腐朽的绢布,样式也又多又花哨,百花百兽应有尽有。

他以为沈如霜是舍不得这些小玩意儿,三两步跟了上去,斜睨着被她护在怀中的手帕,漫不经心道:

“这些东西路上拿着不方便,你总不能一直这样抱着,还不如就丢在这里干净,宫里再好的都会有,绝不会少了你什么,到时候重做就是了。”

沈如霜步子一顿,埋头抱着怀中的绢花不说话,只是将它们护得更严实了,生怕萧凌安下一刻就不由分说地抢走扔掉。

她舍不下的根本不是这些绢花,也没有落魄到连这些极易得到的小东西都恋恋不舍,更不是不明白宫中到底有多奢华,毕竟曾经她就这样死在了金碧辉煌的宫殿中。

她真正舍不下的是这段时光,是让她能够恣意欢笑奔跑的天地,犹如鸟雀眷恋广阔的树林与蓝天,而不是被囚禁在金丝鸟笼里,任由主人高兴了就逗笑耍玩,讨好地摆出笑脸乞求施舍。

但是萧凌安不明白。

就像曾经被他扔在路边泥泞之中的兔子灯,一笔一划写下却被他烧毁的琴谱,从阿娘那儿承袭而来却被他损坏的琵琶......

萧凌安永远不会明白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所以才会逼着她回到皇宫。

沈如霜冷冷地笑了,并不像从前那样有心力和萧凌安争吵和反抗,今日的事情已经让她精疲力竭,只是笑得凄美又恭敬,淡淡道:

“陛下何必说这么多呢?直接告诉我不许带着就是了。”

萧凌安被她突如其来的脾气和强硬弄得不知所措,奇怪地瞥了她一眼,望着她倔强挺立的脊梁皱了眉头,心中亦是有着不悦。

但他想着今日骤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兴许沈如霜一时无法接受,说话做事冲了些便也罢了,反正回了皇宫后有的是日子来慢慢磋磨,就当他耐着性子哄一回。

“你愿意带着也无妨,朕从无此意。”

萧凌安轻叹一声,说完后就率先登上了马车,拢在袖中的手犹豫着想要伸出,可看见沈如霜冷漠得没有一丝神情变化的面容又一阵心堵,默默将手又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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