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1 / 2)
血在流。
有些人害怕血, 他见过不少胆小的人,他们在看到伤口和血后就立刻将头扭到一边,假惺惺地说自己感觉浑身发软, 大腿发麻。
他觉得很可笑, 明明人就是从血中出生的,伴着至亲之人最剧烈的痛苦,怎么还会害怕血?
他就很喜欢血。
他喜欢看着血从被切开的伤口中流出,先是迅速溢满整个创面, 然后汇成一条让人看着兴奋到目眩的小溪, 源源不断、一点一滴地带走人的生命。
他在杀人的时候最喜欢让受害者浑身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失血而死。
现在,他感觉自己的刀尖在颤抖, 因为愉悦而颤抖。四周地面上躺着任他挑选的受害者, 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根本就不会看他一眼的大人物们如今成了没有意识的待宰羔羊,他要做的就是挑选, 选择一个,然后割开他们搏动的动脉, 然后等待鲜红色的液体喷涌……
等等。
有人来了。
…………
维克托抽动鼻头, 它尽力轻手轻脚地向前走去,用厚厚的爪垫挨着地面,像一只真正的警犬一样边闻边探。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它在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时候会顺拐。
修也发现了,但是修也不打算提醒它。
走到天井的位置时, 维克托警觉地抬起了头,它非常努力地在空气里闻了闻, 然后扭头看向修也, 抬起一只爪子, 很不像狗地用前爪指了一个方向。
修也伸出手,摸上维克托被黑色绒毛覆盖的后背,迅速读取了此刻它的思维。
是浓烈的血的味道。
修也咬住下嘴唇,神情变了,他心头涌起的是不可抑制的慌乱:那是谁的血?
会是直毘人的吗?
“去找血的源头,要快。”修也立即命令,“发现受害者和闯入者后,马上回到我身边!”
维克托的尾巴高高竖起,它撒开四爪,得令飞奔,一路冲向里间。
修也攥起拳头,此时他发现自己的掌心已经湿润了,不知不觉间,手心,后背,汗水因为恐惧而沁出,他在为亲人的安危而不受控制地紧张焦虑。
“修也。”夏油杰轻声叫他,“你发现什么了?”
修也用力咬了咬自己的舌尖,企图用疼痛迫使自己恢复到往常的状态,声音却一如既往地平稳冷静:“维克托闻到了血味,它已经去前方调查了,做好战斗准备,夏油前辈。”
夏油杰立刻问:“你的父亲……?”
“目前还不知道血究竟是谁的,在维克托发现受害者前,我不能下定论。”修也语气平平。
夏油杰忽然伸出了手。他抓住修也的手腕,用他有些粗糙的手指强行掰开修也攥紧的拳头。触手是一片湿冷,修也的指尖微微颤抖着,暴露出他此刻慌乱恐惧的心绪。
他太害怕直毘人出事了。
在夏油杰触碰到他手指的那一瞬间,修也立即抽回了手。像是应激的野猫,他后退一步,瞪圆双眼,对着夏油杰露出前所未有冰冷的敌意:“做什么?!”
“别慌,修也。”夏油杰轻声说,“作为和你一起执行任务的前辈,我有责任安抚你的情绪。”
修也深深地呼吸了几次,双拳再度攥紧又松开,语气不容置疑地拒绝道:“我的情绪很平稳,谢谢你,不必担心,夏油前辈。比起我的状态,还是解救受害者更重要。”
说完之后,他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向直毘人所居住的里屋。
夏油杰看着修也的背影,微妙地拧起了眉头。
在最需要他人帮助的时候,禅院修也却将他的手甩开了。
他拒绝夏油杰窥探自己的情绪,拒绝将自己真实的脆弱暴露在人前。
禅院修也似乎在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强者”。一直以来,他都处于一个充满危机的不安定环境,面对禅院家
虎视眈眈的族人,他逼着自己变成一个情绪永远稳定的“冰人”,成为真希真依世界中坚不可摧的依靠,将自己周围的一切筑成铜墙铁壁,坚决地回避他人的窥伺。
但禅院修也当然是有弱点的,只是他的弱点在往常绝不可能成为一个弱点——
他的弱点,就是他的家人。
修也并不是故意对夏油杰展露恶意的。在甩开夏油杰的那一瞬间,他就后悔了。
即便不想暴露出自己的慌乱,但他甩开夏油杰的举动还是将他的真实情绪表露了出来。
因为弹幕都发现了。
【呃,修修怎么了?从没见他急成这个样子。】
【因为直毘人有可能被害,所以他慌了吧。修修很重视亲人的。】
【修也怎么对杰哥态度这么差,杰哥明明是在关心他哎……】
【还挺新奇的,以前修也一直都是一副胜券在握料事如神的样子,在被那个乐队绑架的时候都没慌成这样,没想到今天看到他慌了】
【好消息:修也的弱点终于被发现了。坏消息:修也的弱点是最强的一级咒术师。】
【这个弱点不是等于没有弱点嘛,谁会用禅院家主的性命去威胁修也啊!】
该死……
他一直保持冷漠沉稳的外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防止弹幕窥探他的内心。但他还是在此时短暂地破了功,让异世界的眼睛们看到了他小心隐藏的秘密。
虽说他重视家人也并不是什么秘密。
修也的影子忽然动了,一只狗头从他的脚下冒了出来,口吐人言:
“他们都在会客厅,地上都是血!但是没有敌人在!”
修也毫不迟疑,拔腿就跑。
“等等!”夏油杰在背后想拉住他,“等一下,修也!敌人不一定不在,他可能只是潜伏起来了!”
修也在会客厅门口急刹车,在看到地面上刺目鲜红的那一刻,他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
那是,谁的血?
地上的面孔都很熟悉。“炳”的首领,禅院家的各位长老……
在上首的家主之座上,一个白发的中年男人面朝下地趴着,他的腰侧系着一只酒葫芦,在修也眼中,足以让他辨认出此人的身份。
男人的身下也有血,但血并不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
修也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感受到了腿部的酸软,他闭了闭眼睛,迈步向前,笔直走入会客厅。
血是从哪里流出来的?
金发少年看似毫无防备地走向他的父亲,此刻,他关心则乱,完全忘了一名咒术师的基本素质,将脆弱的后背完全暴露了出来。
他甚至都没有等同伴抵达,就一个人走到了血泊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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