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心疾 要么死,要么入先天,没有中间值……(1 / 2)
桑珠老喇嘛人不错,虽然他老得走路都颤颤巍巍,说一句话要抖三下,还有股在岁月这把尖刀上滚了多次的老油条气质,但能和沐跃玩得来的人,其实也坏不到哪去。
真坏的话,早被沐跃的刀子剁了送天葬台了,哪里还能活到认识沐跃外孙的时候。
沐跃亲外孙被桑珠老喇嘛请进寺庙,看了看身子,然后老喇嘛满心敬佩:“沐跃为了让你活这么大,怕是折了起码二十年功力在你身上,难怪她不敢回来。”
吕瑛盘腿坐着:“这儿有她的仇家?”
桑珠喇嘛:“仇家算不上,两个表姐罢了。”
老喇嘛随口介绍道:“雪山宗是大佛尊背后的势力,更靠近西番。”
所谓西番,就是吐蕃的西南地区,最为苦寒,也最接近天神山脉,秋瑜说过,那条山脉中最高的山叫珠穆朗玛峰,是世间第一高峰。
吕瑛:“我知道,外祖母说过她的宗门。”
雪山宗作为江湖上最隐秘的宗门,从糖时起便随一位和亲的公主入驻吐蕃,主导着大佛尊的每一代更易,也是各大寺庙背后的主人,直到糖覆灭,汉人王朝便失去了对这个组织的控制,待中原终于结束了多国纷争,出现了孟这个一统王朝时,他们又扶持了白松王。
沐跃擅长用刀,用的却不是什么弯刀大刀,而是障刀(护身短刀)、横刀(战士配置的双手刀)与陌刀(对骑兵的长柄刀),这三种刀加上仪式专用的仪刀,便是糖刀四制。
吕瑛从外祖母那里学过护身的短刀短剑的武术,便是从雪山宗障刀法中演变而来,又经沐跃改进,共有四种套路,每套分别有三十六式,是不逊于玄影剑法的上乘武学。
桑珠喇嘛:“雪山宗的宗主死在了你的外祖母手里,这点你知道吗?”
吕瑛咳了一声:“知道的。”
雪山宗共有师兄姐妹五人,沐跃最小,上头还有一个大师兄,三个师姐,其中大师兄、二师姐、三师姐是亲兄妹,也是老宗主的亲孙子,沐跃是这三人的表妹,后来大师兄接任宗主位置,四师姐则是大师兄的发妻,同样是表亲。
也就是说,雪山宗是典型的以血缘为传承纽带的宗门,能被视为嫡系的不光要有强大的武学天赋,还必须与宗主有较近的血缘关系。
几十年前,雪山宗宗主因出轨而与作为发妻的四师妹闹掰,四师妹便与另一个丈夫离开,接着这位宗主又朝最小的五师妹沐跃发出“结婚不”的油腻邀请,被沐跃一刀砍了。
砍完大师兄,沐跃深觉大事不妙,立刻收拾包袱跑路,后来再来西番,都得乔装出行,生怕被发现。
以上就是吕瑛知道的全部,他将之告诉桑珠,桑珠便嘴角一抽,心说沐跃倒是将最重要的那块给瞒了下来。
沐跃不敢上吐蕃高原的主要原因可不是她砍了自己的师兄,而在于两个师姐啊!
“现在接任雪山宗宗主的雪临,也就是你外祖母的二师姐,乃是大佛尊后面的人,而你外祖母的三师姐雪樟则站在了白松王背后,你的外祖母不回来,也是不想掺和两个姐姐争夺权力。”
吕瑛表示:“我也不想掺和。”
若吕瑛想插手此地势力更易,之前路过纳木错所在的村镇时,吕瑛就会在那留更久的地方,因为大佛尊就在那附近,而纳木错是大佛尊身边一位喇嘛的护卫。
他低垂着眼,看手中晶莹剔透的一节趾骨,看起来不像人骨,而像是鸟的骨头,很轻,分明体积与吕瑛的手掌相当,握在手中却像是一片羽毛。
这就是照雪骨。
“既然东西到手了,我就该回去了。”吕瑛这趟过来本就只是为了这块骨头,顺带收集了此处的民生风俗已算意外收获。
桑珠喇嘛好心提醒:“回去可以,缓着点,你要是不想死,最好停止练武,我不知道你身边的大夫怎么回事,竟没有一人发现你的心脉已快到极限。”
吕瑛回头,眉头紧皱:“何意?”
老喇嘛起身,用手点着他的心口:“你的心脉从生下来时就不全,靠着家中长辈的真气吊到了三岁,后来心脉渐渐长好,若注意些,也能如常人一样生活,可你却练了武,这脆得和琉璃似的心哪里受得住哦。”
吕瑛追问:“既然真气可以维续心脉,那我将武功练到可以自己维续自己心脉的地步不就好了?”
桑珠喇嘛说:“在你的武功到那一步前,你的心脉会先坏死,你回去后记得找家里人再用真气帮你构筑一条心脉出来,让你自己的心能缓一缓,不然怕是有大病要生。”
他掐指一算:“只是你如今也大了,构筑这么大一个孩子的心脉,怕是要砸进去更多的修为哦,不知道你外祖母的内力够不够。”
够肯定是够的,当年吕瑛还小的时候,是吕空、吕房、沐跃一起为他维持心脉,如今三人再分一下,肯定也够。
他抿了抿嘴:“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吕瑛不想死,可他不想做家人的重担,老喇嘛的话让吕瑛觉得自己就像是吸食着家人的血肉才能长大的吸血鬼。
桑珠喇嘛:“若有一个内功超过一甲子的先天高手愿意用那颗珠子,搭配奇珍药草,强行将你的武功提到先天境界,先天高手内力日夜不息,且功力精纯,应是能勉强让你自行维续心脉,日后就算生了病,只要有人用中正平和的内力为你调息,也够用了。”
“药草易得,照月珠你也有,可你该上哪去找这么个人呢?”
老喇嘛看吕瑛的眼中带着怜悯。
先天高手世间罕有,江湖前二十名的高手中,也不是每人都爬到了这个境界,可只要将《龙蛇变》练到第七变,即龙体之境的,都可以算作进入了先天之境。
沐跃和吕空、吕房不说,连吕晓璇都是先天,顶多内功的积累不如前三人,没达到一甲子的地步,可将毕生大半的功力都拿来为别人提升武功本就是元气大伤的做法,体质差点的直接就是有性命之忧,家中长辈年纪都大了,吕瑛又于心何忍!
他咬住下唇,转身带着照雪骨跑出寺庙。
桑珠喇嘛闭上眼睛,不无遗憾地想,那面镜子可是三个古董里最神异的宝物,小孩脾气上来跑了,他都没来得及让吕瑛将照年镜留下来,也让老喇嘛玩一玩。
吕瑛闷头在高原上跑了许久,梅沙担心他,一直不远不近的吊在后头,等吕瑛停下来,他连忙上去扶住少年。
“小殿下?可是发生了什么?是不是那老喇嘛的言行冒犯了您?”
吕瑛不高兴,却也不会随意迁怒他人,他摇了摇头:“他只是对我说了些实话。”
吕瑛知道自己一直让家人操心健康问题,所以他努力吃饭,好好睡觉,按照母亲的建议,从不抑郁内耗自己,有脾气都发出去折腾别人,只为了把身体养好。
他这两年也的确体力更好,吹吹风也不怕病了,吕瑛本以为自己快好全了!
寺庙外有一片花原,浅黄色的小花热烈地开着,风一吹,花朵便像颤巍巍的蝴蝶,随时能振翅欲飞。
铺遍原野的柔风,本该吹散一切愁绪。
可吕瑛这次是真的难过了,他缓缓向下滑,跪坐在花丛中,黑发垂落,神情怔然。
梅沙单膝跪在边上,听到吕瑛喃喃。
“简直没完没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到底要到什么时候,他才能不做家人的负累?
他背对着梅沙,闭上眼睛,许久,少年深吸一口气,低头将眼角的湿意抹去,回头对梅沙说:“走,这吐蕃没什么待头了,我们回琼崖岛去!”
难受完了,路还得走下去,吕瑛爬起来,心里琢磨着,让长辈用毕生功力加照月珠来提升自己的武功是万万不能,那就只能用另一个法子,即找几个冤大头,让他们给自己输真气来接续心脉,让吕瑛自己的心脏缓一缓。
至少……要等到他再大一些,可以生育子嗣继承琼崖岛,否则没有后嗣继承的泽注定会处境艰难,自古以来因为没有继承人而崩毁的势力可多得是!
母亲终归是要回去的,吕瑛不打算将生育的压力给亲娘,她若觉得比起做他人的妻子和母亲,不如做自己更快活,那吕瑛只会顺着母亲,帮她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太公公、外祖父外祖母又不能指望,吕瑛连要他们的真气都不愿意,何况是让他们高龄生子了。
所以他自己一定得想法子活到可以生孩子的年纪才行,若是他活不到那时候,就想法子赶紧将禹的皇位拿到手,这样就可以从宗室那里抱孩子过来。
吕瑛不在乎继承人有没有自己的血脉,他只在乎有没有继承人可以在自己死后坐在至高的位置上,维系他建立的一切不会崩塌。
他上了牛车,一路疾驰着回去,只有深夜才会休息。
夜晚,吕瑛在火堆旁写着笔记。
【思量许久,瑛曾考虑之后改变泽国,建立内阁,扩大群臣权力,使其变为没有君主也可运转的国度,随后又发觉,那只会使一个国度的声音太多,政出多门,反而更乱,如当前南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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