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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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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对峙,便是两月。

两月来双方都在争先恐后招兵买马,新帝性情柔善,可在时局之下也不得不屈服。发布缴文后,朝中又派了巡吏强制征人入伍。

盛京离滨州近极近,两方兵马大小摩擦不断。一次寻常的口角之争中,讨伐者那边新上任的校尉伤重而亡,讨伐方大怒,率先出兵夺取了临近的城池。

敌方攻势如火如荼,陆明钦都来不及再交代什么,便被推入战场。

谢知鸢带着红芸在街上行走时,处处可见自战场逃窜而来的流民,缩在街头,等着朝中的赈济。

流民无穷无尽,滨州就算再大,也不可能塞下这么多人,近日朝中已在商量封城事宜。

“小姐——”红芸拉着她小心翼翼落脚,“咱们还是回府吧,这些灾民有青州来的,若是沾上疫病就不好了。”

谢知鸢没回绝,顺着她的力道欲往府中去,余光却瞥见一道身影。

她心陡然一突,一把攥住红芸的胳膊。

“怎么了小姐......”话音落地,便见小姐已朝街边走去,红芸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到个蓬头垢面的乞儿,瑟缩着低下了头。

“......抬起头来。”谢知鸢语调不知不觉含了几分颤抖

红芸疑惑地站到小姐身边,有些看不明白当下的局面。

那乞儿一动未动,红芸却瞧见他捏着破盆的手用力到泛白。

耳边是小姐刻意放缓的嗓音,但那种欲要哭出来的感觉越发明显,像是被什么打碎了,“为什么不来府上找我?”

那乞儿总算抬头,露出一张污泥沾染的小脸,唯独一只猫儿眼璀璨得可算是漂亮,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平静。

“我找你做什么?”

谢知鸢对上他的毫无情绪的目光,千言万语卡在喉咙中,全数化作了苦涩。

她没有底气说出任何承诺的话。

如今她在府中倚仗的不过是陆明钦的宠爱,吃穿用度全是男人安排好的,可他们二人,严格说来,并无任何关系。

她千方百计想找一个足以支撑自己坦然将谢知礼接入府中的说辞,可惜的是,并没有。

她只是一株柔弱的菟丝花,离了陆明钦,就什么都算不上了,这样的事实,大喇喇地摆在面前,连半块遮羞布都没有。

可谢知鸢早已麻木,那些不值钱的尊严棱角也早已被磨平,她吩咐身后的护卫将谢知礼扶到府上,派人将他洗漱过后,拿来伤药,在少年面前,一点点替他涂过伤口。

一路默不作声的谢知礼开了口,第一句便是“我骗了你”。

谢知鸢垂着的长睫微颤,她指腹只稍顿了一下,便继续按压,“......骗我什么?”

“谢府的事......虽是被陆府牵连,但确实不是他们动的手......”他嗓音低涩,说完这句,便垂下眸,目光落在少女霎时停顿的手指上。

谢知鸢指尖微缩,只感觉身体里有什么,自这句话落地时,便被抽走了,一下子压抑着的某些东西,轰然倾泻。

头顶悬着的刀总算落下,她反而早已预料到般,松了口气,与此同时,疲惫在瞬间席卷而来。

有个声音在心口处叹息,总算来了。

她自幼与谢知礼处在一块斗嘴,他的性子她最是熟悉不过,那日东宫,她骤然得知此消息时心绪不宁,可几日回过神来,心中早有疑窦。

但她必须信,只有这样,才能将心里头无缘无故的恨意合理化。

谢知鸢从来不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她恨自己艰涩的爱慕没有回应,却因娘自小的教导苦苦压抑自己浅薄的本能,毕竟表哥从没做错过什么,她不能苛求他回应自己。

后来娘死了,再没人管她了。

而那些人开始自以为是地帮她,可在她眼里,那些带了善意的手段都带着高高在上的意味,她娘娘就是被这样的高高在上害死的。

可他们是在救她,娘说,恩将仇报的孩子不是乖孩子。

她不愿承认自己的卑鄙。

于是日日夜夜欺骗蒙蔽自己,她骗自己要复仇,骗自己那些人都是在伪装,

到最后骗不下去了,只能挫败地承认,自己真是一只可怜到什么都丢了的小狗。

谢知鸢收回手,有一瞬间什么都不想动,恍若被抽空力气般叹道,“你还是这般要强。”

谢知礼的演技从来不好,她这个哥哥自从腿跛了以后,浑身上下的情绪好似被放大无数倍,一遇着事,都如同被点燃了的爆竹,啪的一下,就出来了,少有过脑的。

他才是被骗的那一个,却硬撑着说是自己骗了她。

这样的少年意气,让谢知鸢陡然羡慕起他来。

他不像她,她已经从内而外坏掉了。

自娘死的那刻起,眼里的一切都好似丧失了光彩,心里却有团火在爆发,憋着难受得很,于是自以为是地用复仇一说发泄。

她引诱了太子,引诱了陆明钦,这是本能作祟,甚至骗过了自己,那个被娘教导着要良善的自己。

小时候这种本能让她故意在爹娘面前哭以争得宠爱,那时的谢知鸢享受着好处,却懵懂不知何故。

如今的谢知鸢已然承认,她生来便是个恶人。

谢知礼不知这种羡慕,他抿着唇望着妹妹失神的模样,心中不知为何揪得生疼。

他伸出那只伤痕无数的大掌,轻轻在她发顶摸了摸,“......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

谢知礼罕见地,人生头一回道歉,嗓音里满是自我厌弃,“是我没有好好护着你,我罪孽深重,明明是做哥哥的,却还这样没用......”

他又怎么敢出现在她面前呢......但他还是放心不下,想看看妹妹过得好不好,所以跋涉了无数城池,跟着流民,一路行乞啃树皮过活,总算让他再次见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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