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1 / 2)
夜色沉沉。
前后脚进了甘露门,吕芳仪率先开口道:“裴玲珑, 你昨夜不是说没必要大动干戈请陛下么, 今日怎地同我一道早起过来了?”
裴順仪未施粉黛的面上带着倦意, 淡淡说道:“只因若是你亲自前往两仪殿, 我不去未免就说不过去了。”
吕芳仪轻嗤一声:“你以为我会信你这话?”
裴順仪不再多言, 只顾朝前走着。
吕芳仪皱起了眉,刚想再呛对方几句, 好逼迫她再说出些话来, 但没过几步, 迎面而来了一波人影。
双方人等在佛光寺前撞了个正着。
寅正时刻, 东边的天际才蒙蒙亮了一道线,佛光寺层层檐角下的灯烛照着路上朦朦胧胧的人影。
伴随着数人的脚步声,人群中的琴砚掩帕打了个哈欠,带着未睡饱的困意:“娘娘今日起得也过早了。”
一旁的棋砚毫不见外地说道:“娘娘诚心过来上香,你若还困,早该换书砚画砚过来。”
两个大宫女只顾闲聊着,倒是中间的任云霏最先望见了前方的来人,于是便叫前头掌灯的宫人先停下来。
裴順仪和吕芳仪已经带着贴身宫女走近,双方见了礼后,任云霏淡笑着说道:“今日我家殿下生辰,我便早些过来进神龙寺上香。”
吕芳仪闻言道没多大的反应。
毕竟如今的“东宫”形同虚设,早已不是青盛朝时期的名正言顺待传位的储君身份,只不过是陛下顾念血脉兄弟情谊,照拂个名头罢了。眼见得旁人都不怎愿与如今的“东宫”打交道。
只见任云霏继而笑着朝裴順仪叙旧:“裴妹妹,你我也是多年未见上几面了。”接着她面露疑惑,“瞧你二人的来处,大清早的这是……”
吕芳仪快口直言道:“昨夜后宫出了点事,也不劳太子妃关切了,本芳仪先走了?”
任云霏笑着点头:“芳仪慢走。”
接着还没说上几句话的的裴順仪也说先要回去歇下了。
等两拨人走远后。
任云霏身旁的琴砚冷笑一声:“世态炎凉。呸!”
棋砚也冷言道:“谁凉还不一定呢。”
“好了”,任云霏看着两个突然来劲的大宫女,笑着催促道,“先进寺里找住持。”
皇家内苑的佛光寺彩塑壁画漆新逼真,正殿内坐落着汉白玉石雕的释迦牟尼佛像,趺坐在须弥座上的释迦牟尼佛双眼微闭,面带禅意。
任云霏跪拜上香后,同身旁的琴砚棋吩咐道:“你们先出去,我去北面走走。”
半圆的朝日爬出了天际,东边散来崭新一日的晨光。
正殿北门正对着殿内的一尊弥勒佛,任云霏看了一眼,动身欲往殿外走去。
她一只脚刚踏过门槛,门外侧突然闪过一道光影,她的手腕已被人紧紧攥住——
那攥她的力气之大,片霎间就将她带到几步远的矮树旁。
任云霏还没来得及出口,转头见着来人,先是一愣。
“你……”
晨光穿过殿檐,落在任云霏发间的钗珠闪着柔光,犹如她莹润的面庞。
“王爷?”
半年前代帝即位当月,就将膝下一众成年儿子封了王,虽并未定下储君,但众所周知其中最为出众的楚霰不出意外会在将来继承皇位。
只不过之后的宫变,使代帝在史书上的记载都成了名不正言不顺的谋朝篡位,而楚霰也自然而然失去了差一点儿就触手可得的身份,只能眼睁睁接受自己的堂兄弟们才是永远嫡系正统的名义。
虽然他等兄弟几人在那之后皆未受到代帝的牵连、如今的新皇楚蔽竟然还容得下他们继续顶着王爷的名头。
一身锦衣的楚霰在外披着玄色斗篷,他未摘帽,帽兜下的面色影影绰绰,唯有开口后的言语才映出他冷峻的声调:“云霏。”
任云霏秀眉微蹙,垂眸道:“你不该如此唤我。”
楚霰一言不发地盯着她,手上使了力。
任云霏挣扎着想要将自己生疼的手腕脱离出来,无果后硬声:“楚霰!”
她缓了口气,进而说道:“王爷叫我太子妃、叫我堂嫂、亦或是叫我妻姐都可,本宫的闺名还请王爷慎言。”
楚霰闻言,额角跳了一下,终究是松了手。
他缄默地盯着这张熟悉的面容。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亦如年少时的柔情动人,岁月似乎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一丝痕迹。徒留他内心的千疮百孔。
楚霰侧眸望向一旁的矮树,碧绿的新芽在枝尖生长.
他沉着声,幽幽地质问道:“事到如今,你怎知楚蔽来日会传位给东宫?”
他对当今陛下的称谓,使任云霏再次皱起了眉。
并且,他竟将话说的如此直白。
任云霏镇定自若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如今外朝内廷一片安宁。哪怕王爷若是有事,也不该同我这个太子妃商议。”
“安宁?”楚霰突然冷声问道,“可当初我找你商议时你有来见我吗?”
任云霏颤了颤眼睫。青盛帝指婚的事已过了多年,他竟然一直耿耿于怀至今,旁人必是都未曾料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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