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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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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溪村江老头江万海家正吃中饭。

今天是江老头五十岁生日,难得一个逢十的生日,江老头很重视,几天就拖人去给县城里的大儿子江元送了信,让他今天一定要回来。

江元后妈李燕红知道江老头给江元送了信,照常例江元多少会带点肉回来,给他老黄牛一样干瘦的老父亲补补,也没提前烧饭,一心等着江元带肉回来。

但江元今天有事,回来得晚,村里人都开始吃中饭了才到家,再等李燕红拿着他带回来的肉烧好,就耽搁到现在。

吃饭的时候,江元同父异母的两个弟妹,江河,江梅很久没吃过肉,一个劲的在菜碗里扒拉肉进自己碗里,后妈心疼亲生儿子,捏着筷子帮着一道挑肉,很快,几个菜碗就被搅得混乱不堪,让人下不了筷。

而今天的寿星江老头,默默的扒着碗里的白米饭吃着,偶尔在靠近他的白菜碗里夹点菜。

江元坐在右侧长凳上,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一段时间没回来,家里两个小的又开始没了规矩,忘了形。

李燕红给儿子的饭碗里堆得满满冒尖,又自己大夹了几筷子肉菜进嘴里,吃了个半饱后,总算有功夫顾着旁的了,她瞥一眼没动筷,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江元,细眼珠子转了转,道:

“老大你今年二十七了,和小艳断亲这么久了,也该找了,要知道村里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会下地捡稻穗了。

我呢,前几天回了一趟娘家,给你说了一门亲,那女孩子你也认识,就是我娘家侄女珍珍,

她不嫌弃你年纪,也不在意你那…毛病,你看哪一天有空,我们请个媒人去正式下个礼。”

李燕红话一出来,饭桌上突然静下来,连两个猛扒肉吃的小的都抬了抬头,江老头更是停下了筷,一脸紧张又踌躇的看向了江元。

江元面上神情不变,过了一会儿,他轻嗤一声,开口道:

“你娘家侄女,她得有两百斤了吧?”

李燕红一噎,“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珍珍她也就丰满一点。”

李燕红嘴里说道,面上却难掩心虚,偏她十七岁的女儿江梅还在一旁不懂事的拆台:“确实没那么夸张,大哥,表姐也就一百七十斤!”

“死丫头,你浑说什么呢!”李燕红耷拉的眼一瞪,拿着筷子就要去打江梅。

江梅端着一碗的肉迅速往后一躲:“我哪里胡说了,就是一百七,先前表姐赶猪去肉联厂卖的时候称过,我看到了。”

江梅说着,又看向江元:“大哥,你别听我妈的娶表姐,她可能吃了,一顿要吃两大盆,还要吃肉,会把你吃穷的嘞。”

吃穷了大哥,她估计连偶尔一次的肉都吃不到了,她才不干。

“你这死丫头,越说越不像话,我打死你算了,我......”

李燕红气得狠,她站起来追着江梅打,直到把江梅撵了出去,她才看向江元:

“老大,你别听你妹瞎嗫嗫,我这是为你好,你自己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你总不能这辈子不娶,当老光棍吧。”

“嗯,我就这么打算的。”

江元可有可无的懒懒应了一声,须臾,他筷子一扔,抬眼看向李燕红,手指一下下掰着,掰得咔咔响:

“我的事,向来我自己做主,今天是老头逢十生,我本来没准备动手,你再说下去,我这手要控制不住,想活动下了。”

江元说着,目光慢悠悠觑向了一边还在埋头狼吞虎咽的江河。

江河今年十五,被李燕红惯得四肢不勤,五谷不识,自私自利,往常江元看不过眼就会逮着他揍一顿。

察觉到大哥撇过来的冷厉目光,江河浑身一抖,顾不得嘴里塞满了饭,慌张的往李燕红身边缩:“妈,妈.......”

“干嘛,我好心给你说门亲事,你还要动手不成?”

李燕红见儿子吓得面色发白,她心疼得赶紧挡在儿子前面,又瞪向江老头骂道:

“死老头子,你也不说句话的,我这是为了谁,后妈难做,他这么一直单下去,外面的人该怎么说我,老娘倒了八辈子霉,嫁给你了。”

“想当年......”

江老头被劈头盖脸骂得饭吃不下去,也坐不住了,他无措的端着粗碗,蜡黄瘦皮的脸苦色堆满,皱缩成一团,半晌,他嘴动了动:

“元子,你,你不愿意就算了,你婶她,她……”注意到江元面无表情浑身气息越发冷冽,江老头后面的话没敢说出口。

江老头老实,懦弱,平日只像老黄牛一样只知下地耕种,一辈子如此。

江元妈在世的时候,他听江元妈的话,江元七岁那年,他妈一场病去了,江老头听从家里老姑安排,娶了她丈夫家的表妹李燕红,李燕红比江元妈泼辣,还刻薄,江老头在她那里一句话都说不上,这些年家里一直都是李燕红做主。

江老头这辈子做过的唯一一件硬气,对得起儿子的事,就是用自己对村支书儿子的救命之恩,给江元换了个征兵报名名额。

江元知道自家老头什么德性,也没管他,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袖,讥讽道:“这样的好心我受不起,将来留给江河吧,也没差几岁。”

江元说完,觉得没意思,腿一抬踢开凳子,要走的时候,瞥见躲在李燕红身后,怯怯弱弱的江河,他手一伸,把人抓出来,快准狠一拳头打过去,把江河嘴里包着的没吃完的饭都给打喷了出来。

“不敬老少规矩,欠收拾的东西。”

“河子!”

江元动作太快,李燕红根本没反应过来,等看到儿子一脸痛苦的蹲了下去,她尖叫一声,赶紧过去扶住江河:

“江元,你这个天杀的,你有什么冲我来,打河子算什么!”

江元一个眼风也没递给她,看一眼神情慌张,不知如何是好的江老头,转身往外去了。

正午过后,太阳依然毒辣,走在路上,热气自鸡蛋都能烫熟的地面蒸腾上来,躁热阵阵,这样的当口,没有社员敢出来上工,都在家里煽着蒲扇乘凉。

这样倒让江元得了清净,不用被拉着乱七八遭的问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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