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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在你手机设的定位显示你人正在一间公寓大楼,你真的在里面?」

x坐得离他近,他和肖桓的通话内容基本上听得一清二楚,闻言对习齐点头。

习齐:「对。」

「你怎么跑上去的?警卫跟我说他们这里管得严,没有住户许可不会放人上去,是谁带你上去的?」

习齐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嗯……一个朋友……」

「朋友?怎么认识的?」肖桓的的声音充满质疑,他对习齐的日常作息了若执掌,不明白在他眼皮子底下习齐生活圈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完全没提过的朋友,连忙追问。

「上班认识的。」

照过去的经验,肖桓并不放心习齐胡乱认识人,尤其这次还莫名其妙跟肖桓完全不知背景的人走,只怕他现在的状态说快抓狂也不为过。

他听见肖桓深深吸一口气,压住上涌的情绪。

「小齐,能不能让你朋友跟警卫说一声,我上去接你?」

习齐知道他这么要求是为了必须亲自上来一趟见x才能放心。

眼前的x很配合地摆出ok的手势。

于是他垂眼,「可以。」

掛上手机,x发讯息联络楼下警卫,然后问他:「是你家人?」

习齐说:「我哥。」

等待肖桓上来的这几分鐘里习齐努力回想过去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情,渐渐地有了模糊的印象,似梦非梦,身体感觉被抽乾力气,整个人还飘着,空荡荡没着落。

x若有所思,「习齐。」他挺自然地称呼,「你睡着的时候好像做了恶梦,一直说好痛。」

习齐回过神,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x陈述事实的中性语气,「你在发抖。」

习齐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x:「你是不是不想回家?需要帮助吗?」

这次习齐终于知道该怎么办,他摇头。

x没继续问下去,他从抽屉里摸出一把钥匙交给习齐,「这我备用钥匙,你哪时跟今天早上一样不知道要去哪的话可以来我这,我不一定在家,东西你随便用。」

习齐接过去,握紧的时候可以感觉到钥匙凹凸不的纹路。

「手机借我一下行吗?」

习齐交手机交了出去,x输入自己的手机号,完毕后指着对方通讯录上新增的「x先生」那一栏,「保持联络。」备註还直接打上这边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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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路上肖桓焦灼的问话声喋喋不休,习齐知道他必须如此来发洩心中无底洞似地不安,而他只有沉默的力气,肖桓说到后来眼眶都红了一圈,他终究不知道为什么状况慢慢步向稳定的习齐会毫无徵兆搞失踪,这件事引起他巨大的恐慌感,不受控制地想要紧紧抓住甚么来填补心中的空缺,但习齐的反应犹如一团抓不住的空气,反而加剧他的恐慌。

不能吓到小齐。

他按耐住自己快要冲出来的情绪,到家后为习齐重新热粥,看着他安静地吃完,再吞下药,为他剥下橘子皮。

「累了吧?」他尽量保持微笑,「东西我收拾就好,你先休息吧。」

习齐呆板地回应:「谢谢桓哥。」

他踏着虚浮的步伐回房,假装看不见肖桓眼里无声的哀求。

习齐睡得不太好,中途惊醒几次又昏昏沉沉睡去,下午四点闹鐘响起,睁开眼睛没有休息过的感觉,反而更加疲累。他翻出昨天下午刚完成的草稿,用水彩染上半透明的水色,却因为太睏而不小心翻倒水杯,水开始蔓延,他毫无知觉地趴在地上睡着了,醒来时头发、脸上和衣裤上都染上湿淋淋的浅蓝色块。

tim侧躺在他身边,赤裸着半身浸在水中,露出的一隻眼炯炯有神。

「亲爱的ivy。」他咧嘴一笑,「我好无聊啊!天国也没甚么大不了的嘛!整天唱歌跳舞爱来爱去,上帝说只要我快乐他都能变出来,我说我要剪条灵魂瞧瞧,他说不能毁坏他人、我说那好吧我要烧了我自己,他说也不能自杀、我好烦啊好烦啊我说:我要做爱!我要和ivy做爱,做到天荒地老我们都烂掉!所以他把我送来这里。」

习齐问他:「我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吗?」

tim湿凉的手臂摸上他脸颊,嘴唇若有似无地擦过他唇角:「甚么事?」

习齐:「拔出你另一隻眼睛上的剪刀然后剪断我的灵魂,我想知道我会变成甚么样子。」

tim笑意不灭:「啊,让我来猜猜你的渴求。」

说着,他伸手插入习齐肚子里拎出一条透明的长条物,「这是灵魂──」

另一手不知何时早已拿出剪刀,「我要把你剪得更加破碎、更加混乱,这样,你痛的时候不知自己的疼痛、你悲伤的时候只有风吹过洞的空虚、你睡觉的时候分不清白天和黑夜的差别──」

那把锋利的剪刀夹住脆弱的灵魂,一刀两断,「忘了自己忘了我,然后忘记全世界,最后在黑暗中无知地大哭,这就是你渴望的结局对吧──」

21

习齐对事件的顺序很不敏感,意思就是任何撇除日常规律,偶尔才发生的事他记不太住,包括虞诚的婚礼。不过对于习齐的事肖桓总是记得很牢,所以他在星期天下午拉着习齐出门,带他选礼品,还给他买了一件海蓝色的心毛衣,说这样更有气色。习齐一般作息都是早上八点睡到下午四点,三点起床对他来说有点早,更何况睡前那一手的药副作用包括昏昏沉沉。

他靠在副驾驶座上头晕,毛衣材质很好,柔软温暖。肖桓把他照顾得很好,很有耐心,就算回去不小心把顏料染上新衣服,肖桓也不会生气或抱怨,从来没有。这种无所不在没有底线的呵护。

「已经病态了。」习斋如此形容。

这让习齐困惑,在过去肖桓毁了他的同时,自己的存在是不是同等回报地毁了肖桓?

「桓哥……」

「怎么了?」

「照顾我,是不是很辛苦?」

「不会,完全不会。」肖桓篤定道,又微微一笑,「小齐长大啦?会开始关心桓哥了。」

外头是冬日难得的暖阳,习齐将脸贴上玻璃,嚮往地望着人行道上老树盘根错节的身驱,还有从叶子缝隙间洒落的一缕光。

「如果以后、如果我的病控制住,赚够了钱、可以独立,」他断断续续地说:「搬出去住、自己照顾自己,就不用再麻烦你了。」

闻言,肖桓扶着方向盘的手握紧,而后慢慢放松。

「小齐,你从来不是我的麻烦,我不准你这样想。」

「我永远是你的桓哥,无论甚么时候都可以依赖我,我完全不辛苦,相反地,可以被小齐依赖我很幸福呢。」

等红灯时肖桓终于空出手揉他头顶,他的发丝又细又软,还有淡淡的薰衣草香。药效的关係他从出门就一直不太有精神,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

「我爱你。」

他低语着,吻上习齐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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