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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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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茜让狗卷不要靠近旧校舍,她想一个人安静的画画。

用水彩笔在画纸上挥洒,茜仔细的描绘图中人的所有细节,把记忆中的脸庞完美呈现在纸张上。那双眼经由茜之手而亮了起来,满是生气,就好像此人——狗卷就在眼前看着她一样。

这么一来她就能把名为「狗卷」的记忆带着走了,在不久就会转学的将来也能靠着这幅画回味。

茜因为狗卷而体会了许多第一次,不管是第一次自在的作画、一起吃饭团、一起恶作剧……虽然很多时候茜感觉自己都是被恶整的那方,但正因如此气氛变得热络且快活,那并不是会让人反感的坏心眼,她总能感受到过去被认为不该被存在的关心与欢乐,得到了许多她本就能够渴望的情感,心底因此而充实、暖和了起来。她还收到了第一份来自他人的礼物,那条亚麻色的缎带现在正扎在她的头发上,系成了蝴蝶结,她知道,自己往后无论如何都会像这样系着。

但她不会让狗卷知道。

垂下眼帘,在画纸上画上了明亮的暖色作背景,茜微笑着,嘴唇却不由得颤抖。

当狗卷和她要了手机号码和社群帐号时,茜骗了他自己没有手机。对她来说,将近一年还没有搬家已经是最长的一次记录了,肯定是自己的咒术获得了良好控制的结果,她本来或许有勇气和狗卷交换联络方式的,然而,前阵子她的哥哥出了严重的车祸,全家的矛头指向了她,认为目前的住家已经收到茜这个诅咒之女的污染,再一次的不能住了,所以很快的讨论起下一个搬家地点。

一次又一次的搬家,茜本该习惯了周遭人事物来来去去的,可这回所有的感受都不一样了。

即使家人的咆哮与当时看着她的憎恨眼神,让茜再一次对作画感到无比恐惧,但她说什么都想把这幅画完成,哪怕这是最后一次作画。

用手背抹了抹湿润的眼角,不让画纸被沾湿,茜抿紧了唇,再也没办法露出微笑。要是狗卷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担心她哭成这副样子,让她没有心情把画给完成,所以她今天才不希望他来陪着自己。

如果离开了这里,去到了一个又一个还没能来得及取暖就要离开的冰冷环境,已经变得贪婪的茜认为她一定会因为再也无法适应而极其思念狗卷,这么一来,狗卷肯定会替她担忧,她不希望给他添麻烦。

没能见面的情谊能维持多久呢?不如就断了吧,对谁都好。

双方所期望的东西是不对等的。

一面用左手下笔,茜一面不断用右手抹去眼眶里多馀的水珠。她向自己保证,等画完成以后,这些负面的情绪都会消失,她会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和狗卷度过剩下的时光。

她可自私了,不能一直拥有的东西她不要。

「咕呜。」就在茜完成画作而放下笔之际,忽地,一道声音自耳边传来。

茜侧过头一看,只见一双眼正在咫尺盯着她,肥壮的躯体上是长着六隻手臂,身后巨大的翅膀唰地舞动着。

「狗卷,你还不走啊?」

「鮭鱼。」

社团活动结束了的同学经过校门口时,看见狗卷一个人站在那儿,便上前问了几句。狗卷没有要走的意思,看他的样子似乎在等人,所以同学也就是和他打声招呼,之后就离开了。

狗卷望着昏黄的天色,又往旧校舍的方向看去。

一开始听茜说让他今天不要去旧校舍时,狗卷一度以为茜是生他的气,不想见到他。一听到她说想认真的把一幅画给画完,让狗卷别偷看,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是,他实在不放心把茜一个人留在那儿,毕竟她认真起来的样子他见识过了,忽视周遭的一切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头。狗卷觉得她大概会弄到很晚,而果不其然的,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校门,因此,他决定留下来等她。

要是她留到了晚上,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实在太危险了。虽然会咒术的茜也不是什么普通女孩子就是了,不过她平常的表现就看得出胆子小,也不能放她一个人瑟瑟发抖。即便自己本身就因为无法正常言语而招来许多异样眼光,他还是想站在这儿等她出来。

仰头望着天空,狗卷在等待之时,想着等会儿要怎么捉弄茜。她会涨红着脸吗?还是冷不防的直接用头撞过来呢?又或是天真的被骗的团团转呢?想想就觉得有趣,狗卷埋在领子底下的嘴因此扬起。

用茜的话来说的话,到时候的他肯定也是红宝石。不过,茜确实也称呼过他红宝石没错。

本来还处在愉快悠间的情绪里,狗卷的神色却在一瞬间大变。他猛地看向旧校舍,冷汗滑落他的面颊,眸子忽地紧缩,而后他飞也似的朝着那个方向直奔而去。

唇边感觉热辣辣的,倒在墙边的茜缓缓的恢復意识。她只记得自己看到一张诡异的脸,下一秒脑袋便疼得不得了。频繁眨眼,茜感觉怎么也没法让视线清晰点。她伸手触摸了传来阵阵刺痛的头部,将手摊到眼前时,只见腥红滚落,滴滴答答的落在地板上。

茜可不记得自己有糊涂到会把顏料洒到头上。

「啊……」她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正对她诡笑,在这个瞬间才完全清醒过来,「是小光……吗?」说这话时,她发颤着。

要说是蝴蝶也不是,这世上可没有拥有肉身与健壮手臂的类型,怎么看都只能是咒灵。他舞动着如宝石般光彩绚丽的翅膀缓缓靠近,那张脸长得就和小光没什么两样——都一样满脸写着想折磨茜,像过去那样把她死死的勒着,只不过这回看起来倒是真的想让她断气。

茜已经知道咒灵不是可以放任的东西了。对付咒灵的办法,就是用咒力祓除他,因此,茜拼了命的动起了麻痺的手指,伸手去沾那随着自己被打飞且洒落一地的顏料,而后在地面上一画,叠的东倒西歪的废弃课桌上头的咖啡色色块起了反应。匯集其中大量的橘色形成庞大的柱体,接着随着茜的指头一画,柱体开始猛力打击小光的躯体。

见她居然敢以作画的方式攻击他,小光兴奋的展开了六隻手完美的抵御来自各个角度的攻击,过程中也不过是因衝击力而向后退了些罢了。抓准了时机,他翅膀一振,风压一扫,柱体猛地停在半空难以前行给予有效攻击,就被小光一拳给打散,像是下橘色豪雨般唰地落下。

茜的视线仍是模糊的,还有越来越模糊的趋势,但她的咒术被击退了,她还是看的见的,而且不仅仅是视力,当她的指头沾染着顏料时,她感觉两个色块间有了联系,尽在她的指尖掌控下。她很快的再次操弄起橘色色块,再一次匯集成巨大柱体,并朝小光攻去。

小光见她故技重施,笑得像个孩子似的,甚至还嘲讽般的摇了摇头。在柱体侵袭而来之际,他扭身与之擦肩而过,而后一拳打散了柱体,再一次的让教室下起了橘色的滂沱大雨。

然而,茜一点儿也不慌张。

指头又是往左又是往右的画,地面凌乱摆放着、用来警示的三角锥被附上了咒力,红色的色块随即浮出,而后一飞冲天。小光闪得快,立即向后一飞,一点儿也没有让他受到伤害。

就在小光得意之际,茜笑了。

没入白色顏料里头,快而猛的朝地面一画,只见小光脚底下的碎石一个个被咒力给附上,白色的胶状物升起,攀至空中接触到小光的身体以后,就像是石化一样,把他硬生生固定在半空,纵使他极力拍打着亮晃晃的翅膀,弄得满地鳞粉,最终也只是连同翅膀也被凝在原地罢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茜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才刚把和狗卷的记忆封在画上,就有人要来剥夺这一切,她哪能嚥的下这一口气。

哪怕小光的出现让她想起了对顏色的恐惧也一样。

茜扬起头,眯起眼来笑的很深,「听话,去死吧。」抹上紫色顏料,往地面一画,食指顺势往内画圈勾回,抵在唇前。

地面上那些散落着的、茜没能带回家的画作中,紫色的色块形成了尖刺的矛,随着茜的笔划上勾之时嗖的向上,一笔一个色块,不间断的对准小光穿刺。

见小光被扎的千疮百孔而一动也不动,又看着眼前耀眼如宝石般的美丽色泽遍佈教室之中,茜渐渐的安心了下来,就好像要睡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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