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 / 2）

挥别了提醒她注意自身安全的辅助监督，茜穿过了帐后独自一人走入了地下道。

地下道的人员早已被疏散，里头空荡荡的，不管茜走了多远都没看到半个活人，倒是见到几具惨烈的遗体。不知是人为操作又或是受到破坏，里头的灯光一明一暗，有的灯管甚至在茜走过之时忽地啪一声熄灭，露出的电线霹靂啪啦的流窜电流。

霹靂啪啦的，好像在提醒她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跟着她，又或者说，是在看着她。

走到稍微宽敞的地方，茜在正中央停下了脚步，没有回过头，她只是垂下了眼帘，「再藏就没意思囉。」

她所在的位置四面八方的连结了通往他处的道路，在照明不足的情况下一片漆黑。只见本该无人的道路忽地咚了一声，幽暗侵袭了她所在的空间，一颗颗眼珠子自灰濛濛的墙壁浮出、睁开，咕溜溜的转了一圈以后盯着站在中央的茜看，而后瞇起了眼睛，将所有漆黑收束至其中一颗眼珠子之中，接着匯集成了一颗黑色的球体，那正是咒灵的本体，源自于人们对黑暗地下道的恐惧。

茜眨了下眼睛，还是没有把目光放到咒灵身上。自斗篷伸出右手，五指缓缓一张，环绕四周的灰色皆在引诱着她，促使她实在是不想绕太多圈子了，只想快点施展术式回应这份躁动。

「你和我的相性很差啊。」单膝蹲下身，手掌贴合地面，茜回过头来对着咒灵露出浅笑，「黑曜石是红宝石、蓝宝石和黄宝石的產物喔。」

还没能理解茜的意思，咒灵忽地觉得光线昏暗的不得了，就好像自己被什么给遮盖住了似的。他让滑溜溜的眼睛浮到头顶，只见自己早已身陷蓝色的大嘴之中，而且那张嘴仍在扩张，一瞬间就膨胀的像是能把这个地方全部吞噬似的巨大。他想动，可硕大如柱的尖牙就停在身躯上方，只要稍微一动，便会被刺穿。

茜也被包覆于蓝色大嘴里头，可她所在之处并没有生出利牙，彷彿她就是那张嘴的脑袋，正毫不留情的要咬碎眼前的咒灵。

「死吧。」这是咒灵还有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蓝色的色块随着茜解除术式而如水般落下，顿时之间犹如下起了雨，却连茜的发丝都没有沾湿。她一步步悠间而缓慢的踩过了被雨水般的蓝色顏料拍打的地面，因为她知道这次的任务也和前几次一样，很快的完成了。

她想着，咒术界的高层也差不多该认可她了。她和真希的状况不同，她实实在在的靠着自己的术式单独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祓除一级咒灵的任务，而且出缺状况是全勤，再怎么不信，就算心里不认同，起码仪式上也该认命了。

茜只是想争口气证明自己不是低下、没用的东西而已，就和她决心踏入咒术界那样，她想证明的是自己是「正常人」，而不是什么带来诅咒的诅咒之女，她当然有资格能够获得她想要的生活。

这些念头才浮出片刻，忽地，尚未完全消散的蓝色色块被踩出了涟漪。轻轻的，彷彿没有东西踩在上头似的，浅而细的涟漪划过茜的脚底，柔柔的触碰她的肌肤，重重的震盪她的身体。

「碰！」剎那间猛地腾空，茜随即撞上墙壁。

顿时被撞得眼冒金星、头痛欲裂，后脑勺传来闷热感，茜努力的睁开眼睛，只见一个身材壮硕的人型咒灵站在方才她所在的位置，头部没有五官，但茜却能肯定他正在看着自己。咒灵的脸部大力的抽动了几下，就好像是在笑一样，他缓缓的朝茜走了过去。

已经搞不清是刚才那一拳打的她断了几根骨头，还是咒灵散发的威压使她难以动弹，茜咳了几下，胸腔涌上一股热辣，她便吐出了几口腥红。

眼前的咒灵绝不可能只有一级。

她的反应力甚至仅能让她即时靠着体内的咒力来防御，连使出术式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打成这副模样。茜自知身体能力比不上其他同学，甚至可以说是弱的可以，这个时候她就有些后悔自己没能和真希他们赤手空拳训练个几回，就是让身子结实点也好，她感觉自己就是承受一击就快被打散了。

只要右手还能动，甚至可以说只要手掌还在的话，就算身体都动弹不得对茜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咒灵朝着茜缓步前行，而茜立刻往地面一拍，黄色色块随之浮现，自四面八方朝咒灵袭去，将他包在宛如球体的空间里，阻止他前行，接着丝毫不给他空隙的转瞬间操弄起蓝色色块，在黄色色块落下之际迅速交接，自地面浮起向前猛力张口就要把咒灵给咬碎。

眼看就能将咒灵祓除，剎那间，茜忽地眼前一片，她甚至没了身体知觉。这个时候，脑内突然传来了陌生的声音。

「你也嚐嚐看，什么都感觉不到的恐惧。」如同声波那般，这个声音在茜的脑内回响。

当她再度恢復五感的时候，只见一颗拳头嗖的一声，刮起阵风直朝她的脸袭来。

「你和我的相性很差啊。」在五感失灵之际，茜的脑内响起了这句话。

人类对黑暗地下道的恐惧，远不及对黑暗的恐惧。

「好嘛，棘！」

「鰹鱼乾。」

「拜託了啦，棘！」

「鰹鱼乾。」

「原谅我吧！」

「……」

双手合十，胖达一面跪着，一面不断对狗卷道歉，而狗卷就是把脸埋在领子里直表达否定。他也不是怪罪胖达，任务下达以后他带着五条来找茜本来就没什么错，可是原先眼看事情就要成了，狗卷就只是呕气，一口一个鰹鱼乾的，不过是为没能如愿而叹息而已。

慢慢的察觉了这一点的胖达，探头对狗卷左看右看以后确认了他的心思，先是松了口气后开始安慰他，「既然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也就只差一步而已，等茜回来以后事情也能成的，放心吧棘！」

狗当然知道接下来的结果可以说是水到渠成的，但没能一气呵成实在令他惋惜。不过换个角度想，下一回他就能思考如何当个主导者，他还没表达多少自己过去都是怎么想的，这或许是个好机会。狗卷眨了眨眼睛，终于是对胖达说出了个肯定的「鮭鱼」。

见他释怀了，胖达就这么放下心来，也因为放松以后，他想起了一直都没问过的问题，「说起来，为什么是茜啊，棘？」他噘嘴分析了会儿，「原本因为营养不良的关係不是很明显，不过现在的茜意外的有料……」很快的，他灵光一闪，「棘你的好球带是个子矮又有料的女生！」

「鰹鱼乾！」很快的摆出了个大叉叉，狗卷他可没往这方面想过。

仔细回想，当那个被自己救下的少女在听见自己只能说出饭糰词汇时，仍饶富兴致的和他说话，一点儿也不觉得他奇怪，对于他的处境感同身受时，狗卷就已经把她默默地记在心里了。

狗卷本来还不对茜抱持希望的，只觉得是救下了个少女。强化了他念头的，是为了归还手帕而躲在后头盯着自己的举动，着实逗乐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