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1 / 2)
另外那个队员一惊,年春花家前几天多风光啊?天天吃肉、吃糖,走路都带着风,那样子看着真不像是乡下人过的日子。
没成想,这才几天呢?就风水轮流转了。
不过想想也是,什么断人生男生女,不就是神神叨叨的神婆行径吗?这种财,是偏财,不是正路子,在这年头怎么能一辈子长久呢?
王萤也在那上工,听着这些话,就觉得心头不舒服。
她肚子还没特别显,因此还是咬着牙来上工了,不然天天在家待着对肚里的孩子反而不好。王萤现在是满心期盼肚里这个是男孩,因此,把福团的话当成了救命稻草。
谁攻击福团和年春花,王萤就觉得她们是变着法儿的说福团不灵,说自己怀的是女娃。
因此,王萤眯了眼睛,哟哟哟地吆喝开了:“你们这是在说啥呢?什么抓不抓的,那楚三叔是他老楚家的人,自家人还能把自家人抓去监狱蹲着?”
谈话的两个小媳妇儿笑盈盈的,乜斜着王萤,懒得戳破王萤那点子心思。
这怀孕还有十个月呢,怎么,为了肚子里那个货,这十个月都要把福团一家当观音菩萨给供着了?什么人呐。
王萤没意识到别人的嘲笑,自顾自说:“福团啊,就是准,就是灵,跟神婆可不一样。队里出一个能断人生男生女的活神仙可多不容易,队长他们要是把神仙吓到了,以后咱们队生孩子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照王萤说,福团断人生男生女,那就是大好事儿!
是好事儿,你队上不得提倡吗?咋还要遏制呢?
那两小媳妇儿噗嗤笑出来,一唱一和:“咱队生孩子容不容易还关福团的事?”
另一个媳妇慌忙摆手:“可别,我家那男的小气得很,听到这话要生气。”
她们说着实在忍不住,捧着肚子笑起来。王莹脸色一红,反应过来这俩没羞没臊的开黄腔后,低着头自讨没趣走了。
巧的是,年春花、李秀琴也是这么想的。
年春花、李秀琴见到正在翻地的楚三叔,这么冷的天儿,楚三叔翻地翻得大汗淋漓,只穿了一件红色背心,背心上全是斑驳的汗水。
年春花、李秀琴二人连忙贴上去,年春花堆出一张笑脸:“他三叔。”
楚三叔不理,只细细地翻地,比侍弄亲爹还要细心。
年春花舔了舔唇:“三叔啊,我来呢,是想问问昨儿晚上你说的什么调查那件事。唉,也怪我不对,其实我们是一腔好心,福团这孩子吧,是有点灵,说人生男就生男的,有时候别家拖家带口的来求我们,我们就抹不开面子。”
“一抹不开面子吧,就给他们透露了他们媳妇儿怀的是男娃还是女娃。他三叔,你也知道,咱们乡下讲究一个口彩,别人就为着这口彩,也要给福团一些礼,我们推拒不过,就只能收了,可不是什么故意收钱收东西啊!”
楚三叔面无表情:“别和我说这些,这件事儿现在已经不归我管了。”
“那归谁管呢?您是副队长,咱们队里指望着您呢!”年春花说,她见楚三叔一点搭理她的心思都没有,也着了急。
年春花说:“其实,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福团能断人生男生女这个事儿,其实是个好事儿,哪家不想知道自己媳妇儿怀的是男是女啊?要是提前知道了,就是备下生产后孩子要穿的衣服来,也更妥帖啊。”
啪嗒一声,耙犁将地下的石头敲碎,楚三叔弯腰将地里的碎石头捡出来一扔,带着怒气横向年春花:“妥帖?”
“嫂子,你装什么傻卖什么聋呢?”
年春花一愣。
楚三叔这下是真怒了,照理,他是不能对年春花这么凶的,就像上次他扇楚志业的耳光,也没有对年春花说什么重话。但现在楚三叔忍不了了。
楚三叔指着年春花的鼻子,唾沫横飞:“咱们都活了半辈子,你装什么傻,啊?往前推个十多年,你不是不知道,有的人等儿媳妇生下女婴,就干脆把女婴溺死,再往前推个一两年,那时医院里还能容许查胎儿性别,搞得多少人堕女胎,前脚刚出医院检查科,后脚就去流产。”
“那时性别比多难看啊,一个队,一个社,性别比太难看了上面是要过问的!”楚三叔是干部,操心的自然是这些事。
年春花大概知道了一点,心里一咯噔,但还是故意装傻:“他三叔,我知道有这些事儿,但是吧,有的人就是喜欢男娃,男娃多了劳动力也就多了,对国家不是好事儿吗?”
她一副不知者无罪的模样,那装傻劲儿让楚三叔恨不得一耙犁锄死她。
楚三叔冷笑一声:“好事儿?大家都想生男的,都不想生女儿,到时候结婚的时候能看吗?h省前几年就破获一个案子,一个队都是男孩儿多,没人生女孩儿,最后这个队的悄没声的买妇女去结婚生娃,这是多么作孽的事情。”
“现在,各地医院都在陆陆续续出新规,禁止检查胎儿性别,我们这个县早就实施了这一条,你们倒好,你家那个什么福团,不说她灵不灵的事情,就说她神神叨叨、装神弄鬼地断人生男生女,就已经是大错特错!”
“就像你家那几个儿子,楚志平、楚志茂还有楚志业。”楚三叔越说越气,明面上挑事儿的是年春花,可那几个儿子是死了吗?家里发生任何事儿,他们一概不管,只管侍弄地里的事儿呗?
装聋作哑的,算什么男人啊?
楚三叔道:“你那几个儿子对你都孝顺,不忤逆你,你想想来找你断儿媳妇怀的是男是女的那些老人,听见儿媳妇怀的是女儿后,回家要是逼儿媳妇打胎,这些儿子也只有听从的份儿,那个儿媳妇该咋办啊?啊?”
年春花木着一张脸,只管装不懂。
楚三叔吼道:“你给我装不懂也没有用,这个事儿队里根本不会算了,要是闹到了上面,更有你们的好果子吃,你们就等着吧!自己作孽,自己受着!”
年春花那张故意装不懂的老脸上流露出一阵惊惶。
其余男女队员们都看着这儿,男队员抽着旱烟,女队员坐在地里,都把年春花看得透透的。
年春花那个心思,那个故意装不懂的样子,瞒得了谁?她让福团断人生男生女,不就是想赚那些只想要男孩儿、不想要女孩儿的人的钱吗?
要是那些人没有这个心思,就不会跋山涉水跑来找神婆断男断女了。
一些队员摇摇头,太作孽了,这年春花家实在太作孽了,好手好脚的不能自己上工赚工分?偏偏要干这种不劳而获的缺德事儿。
年春花已经顾不得队员们明里暗里的目光,哪怕是那些之前找年春花断过肚子里是男是女的人家,也低着头,生怕被牵扯了进去。
年春花带上李秀琴就往家里赶,不行,楚三叔说得实在太严重了。
调查……他们会怎么调查?年春花必须把家里的那些糖酒之类的转移出去,免得被人查到。
就在年春花快步如飞的时候,学校那边,也有一列汉子,带着几名哭红眼睛的妇女和一个憔悴的年轻媳妇儿,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他们看起来都很面生,不是第九生产队的人。
为首的汉子看见楚深,和蔼问他:“小孩,你知道福团家怎么走吗?”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