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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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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冰后,两人手牵着手漫无目的地在小镇上间晃,天气虽阴鬱却也不算太糟,两人走久了甚至还热了起来。因为他们几乎每走十步就要抱一下,每走二十步就要亲一下,转过一个街角就迫不及待弯进巷子或某棵大树下拥吻缠绵。然后芙拉达会红着脸拉着他的手走在前头,天南地北地聊直到下一刻索吻或耳鬓廝磨。

他们走到公园,芙拉达站在长椅上,双手插在口袋里昂着下巴看着他,那副淘气的模样又让欧文想起芙拉达的母亲,那个站在鞦韆上、耳戴梔子、跋扈得迷人的女人。

「芙拉达,有一件事我一直很想问,只是不知道怎么问比较恰当……」

「就问吧,我尽可能如实回答。」芙拉达顽皮地答道。

「关于你的母亲……」

「嗯哼。」芙拉达跳下长椅,语气依然轻扬。

「有时候你会提起你的母亲……你每次谈起她都好开心。我想她是个温柔又慈爱的人,白天会弹琴给你听,带你跳舞,晚上唸诗哄你睡觉,又会烘培许多甜点给你,噢,我想她也是个坚强的女人,她把老屋子重新整顿,像楼梯间那尊天使一样守护你们……啊,还有花,麦雅说她喜欢花。」

「除了百合。」芙拉达绕着公园的喷泉,回头补了一句。

「百合?为什么偏偏是百合?」

芙拉达沉默半晌,才背对着他淡淡答道:「百合是猫的毒药。妈妈的猫就是这样死的,碧娜因为这件事伤心了好久……。」

芙拉达步伐慢了下来。

「我很好奇你的母亲……后来去哪了呢?」

「猫死的同一年,妈妈离开了……我们偶尔还会见面,只是不知道她搬去哪,她从来不愿说。」

原来三胞胎的母亲活着。打从听到关于屋子里的古怪传闻,加上传闻指向三胞胎下落不明的母亲,以及未明朗的怪声事件,这件事就一直悬在欧文心上。欧文心想,原来晚上的古怪声响真的是听错了。心里一阵轻松,但旋即因为芙拉达的沉默而难过。

如果凡人装上翅膀,走起路来大概就是芙拉达那样,无法飞只能尽量轻快地走,佯装自己在飞。她不经意谈起母亲时总是兴致高昂、满心爱慕,就连谈起她的离开也尽可能不带抱怨或半点哀伤。

哀伤,任何正常人都会经歷的情绪。欧文霎时意识到这件事,他懊恼着怎么以前就没有想过?一昧贪图她的快乐无忧,却从未想过──芙拉达太过快乐了。

「那间书房……也是她的吗?」欧文亦步亦趋跟在芙拉达后面,两人就这样缓缓绕着喷泉走。「我一直在猜,那里有些女人的衣饰,摆设也像外头你母亲布置的那样。书和唱片也是,那不是你或碧娜还是麦雅会看的。」

「你这个爱尔兰人什么都知道。」

「碧娜和麦雅都不知道的暗房,她一定特别喜欢你。」

「这是我们的秘密,她很公平的,每个人都有秘密。别想从我这里打探碧娜和麦雅的,我什么都不会说!」芙拉达摇摇手指,调笑道:「我开玩笑的,我也不知道他们的秘密……。」

「你很思念她吗?」

芙拉达缓下脚步,但很快又继续往前走。「她有新家庭了,我有个弟弟了。」

「你思念她。」

「我只看过照片,但他真的好可爱。」

「否则你不会常提起她,也不会保持她离开时书房的样子,」欧文想起书房里,菸灰缸冷却的馀跡,想起椅子上打包好却没带走的书、遗落的手套、主人无心整理的书柜任自凌乱,可是暗房的床铺却是乾净的……「你常一个人躲在那里吗?这是为什么我只能看见你快乐的样子吗?……你的眼泪都藏在那里吗?」

欧文特别转了弯,往反方向绕,恍神的芙拉达迎面撞上。

「我爱你的快乐,芙拉达,但我也很愿意爱你的悲伤。因为这就是你,就像我一样,不完美但真实。我可没期待我会爱上一个完美的人。」

毫无准备的四目触及,有一瞬间芙拉达似乎抿着嘴就要哭出来,但眨眼间,他撇个嘴又露出一贯的淘气神色。

「你刚在对我告白吗?」芙拉达云淡风轻地丢出这句话,她又跳上长椅,瞅着他。

欧文仰头看他,深深凝视着他。芙拉达同样回以微笑,而这使欧文突然意识到,打从第一天他踏进这个家门,这个微笑就从未休息过。在这个女孩活生生、残喘着笑容前,连屋里那尊已有百年歷史的天使铜铸像、那象徵保卫家庭的光亮也黯然失色。安上灯泡的是那女人,但每晚尽忠点亮的人是她,傻子芙拉达。

这隻梔子花少女眼里的小鹿,爱蜜莉诗中使他弯腰使他闭眼的风和闪电……不管哪个环节出了错,欧文坚信,他都不该配上碧娜口中的菜渣烂肉。

她值得一份真挚的爱,值得一句庄重而情深的话语。

胸怀一股柔情涌上,他呼唤芙拉达。

「嗯?」

他再呼唤一次他的名字,语气更沉更深。

「我在听。」

一口结冻似的白烟吐出,烟雾里的话语轻飘飘的,却比天空更重。连天也无法像此刻这样倾覆他们。

「我爱你。」

芙拉达起先凝滞不动,呆呆地看着他,然后嘴角慢慢地、浅浅地勾起,最后咧出一道弯弯白牙,一下低头傻笑一下又看向天空。

欧文牵起她的手,把她拉下长椅,芙拉达柔顺地把头埋入欧文的颈窝。有一会儿两人都不说话,欧文可以听见颈窝传来闷闷、浅浅的抽噎声。他们彼此依偎,若有似无的吻掺在廝磨中,像幼兽舔拭对方的毛发,安静却亲暱无比。

***

深夜,暗房灰墙上阴影晃动,情爱在纯白的床上蔓延浸湿了一片。肉体相合的声音沉闷而急促,两人都无法自拔地放荡在彼此肉体中,为到达快乐的巔峰而煎熬不已。

「欧文……欧──」一计撞击,芙拉达忍不住放纵呻吟。两人皆承受慾火的折磨。

欧文抬起芙拉达的腿。浑圆饱满的大腿汗珠密布,埋在两腿中间那该被肉体好好遮掩住的禁地,此刻一览无遗崭露它张狂的一面──丰满、柔软、湿润,夹着如棍的肉体,承受来回捣搅带来的欢愉、痛苦、热情、寂寞、贪欲……通通在失去意识的瞬间转化成丰沛的收穫,它接纳所有的欧文,而欧文也同样在瞬间因它的包覆而快意畅心。

欧文的体力几乎耗尽,他粗喘着气,舌头才刚放过身底下的人,小情人那双乘载着爱慕的双眼却不放过他。

「我也爱你。欧文……我爱你……」

心一阵动盪失重,神魂直直坠落。欧文提起那双已烧红的大腿,再次奋力撞击令他销魂蚀骨的通道,紧紧抱着她任一波又一波潮水将他们拖引至深处,直至白浊热浪喷射而出。

当欧文回过神时,已把怀里的女孩搞得像蒸煮的鱼,软烂无力地躺在滚烫的锅上,兀自垂死挣扎,气息奄奄。他替累坏的芙拉达清理身体,然后抱着她持续温柔地抚触,直到芙拉达沉沉睡去。

欧文这才注意到床旁的诗集。那是前几天他随兴从厨房拿来的,就一直忘在暗房里。上回随意挑了几篇唸给芙拉达听,这次他细细翻了翻,突然留意到其中一页,铅笔字跡小小细细的写着:最难得的是,那么多人的酒吧里,他看见我。2016年,于都柏林。

两年前,都柏林。欧文转头看睡得深沉的芙拉达,心里一抹甜。初次见面那晚,芙拉达亲吻完就晕了过去,她的朋友们扶她上二楼的房间,而他则留在原地不太确定是否要上楼敲敲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女的房门。

他犹豫太久,隔天早上他上楼时房门却大敞,里头是空的。芙拉达离开了。他没想到对这段记忆看似漫不经心的芙拉达,原来当时她也有感觉,还在诗集留下心情。两年的时间足以重新拼凑记忆,重组的过程中有些遗落了,有些则压在最底层,有些甚至是根本没发生过的,等待某个情绪动盪,记忆再度重新排列成全新面貌。

好像芙拉达,暗巷里的记忆已模糊不清;又好像欧文,只能从芙拉达的回忆和不断对话,顺着心里的感觉往回走向记忆深处,才能摸索出当时两人相遇的回忆。

芙拉达记性差,他们共有的回忆中就是少了其中一块。但欧文想,至少写下来的东西不会变动也不会骗人。他忍不住又捏捏她的鼻头,轻语:「还好你写下来了。」

如同他曾和芙拉达说的,过去怎么重组不重要,顺序情节是否准确地被记得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此刻在一起,这回他已预备好认认真真地把这些刻在心上。过去忘记的没关係,但被记录下来也弥足珍贵。

欧文想洗个澡,顺道去厨房吃点饼乾看一会儿书再就寝。才心满意足拿着诗集走出房门,然后眼前厨房的景象浇了他一桶冰水──冷风如水流淌在厨房里,窗帘翻飞,通往后院的那扇落地窗,又莫名地敞开。

***

欧文战战兢兢地走近敞开的落地窗,拨开窗帘往外探。夜色清凉,风声呜咽,他分不清是恐惧还是寒风令他哆嗦。圣诞灯串只围绕在屋子附近,若往右就是灯光莹莹的花园,若往左就是一片萧瑟幽暗的大树区。

阵阵枝枒摩擦声从左传来,沙沙声响彷彿在暗示他,往这里来、往这里来……。

欧文突然明白为什么传说中海上旅人总会被海妖的歌声所魅惑,明知死路一条,却仍昏昧心智往之奔去。欧文现在就是如此。恐惧,却禁不住这股神秘力量的引诱。

他节节舒展手指然后握拳,往左边走去。大树附近的花房发出幽微灯光,是这片重得令人喘不过气的暗夜中,唯一让人宽心的灯塔。花房门没关好,轻轻一推就打开。是麦雅吗?可是左右张望并没有其他人。欧文有些意外心细的麦雅会忘了关上门,任由冷风侵袭他心爱的盆栽。

虽然冷风浸灌,但花房仍宜人舒心。绿水悠悠荡荡地环绕他,他彷彿可以看见麦雅在绿水一方,恬静地、专注地照顾她的珍宝。他不禁拨开冉冉垂落的枝条,往里头走,停在茶花前。他想起是麦雅拯救了这株茶花,这个善良又害羞的人……欧文想,不,她比他想像中勇敢,她今天替芙拉达说话的样子太好看了。沉思中好像又看见麦雅端着酢酱草,一双眼溶溶荡荡地凝望着他……。

背后的门悄悄关上。直到风呼啸撞击使他回神,等他回过头看向花房外,浑身血液瞬间凝结,他的脸色刷地惨白──

外头不远鞦韆上,朦朦胧胧的夜色中,一缕幽灵背对着花房,仰头看着大树。

是祂吗?是那个碧娜未竟话语中的神祕客吗?是传闻中吓坏许多访客的幽影吗?

终究不是听错,那两晚闹得他心神不寧的诡异脚步声都是真的吗?

欧文赶紧定神,站稳发软的身躯。正面迎击反而让恐惧消散,再也没有什么比无边想像更糟。他走到花房门口,仔细察看,却发现原以为的幽影越看越真实,白色影子变成浅色睡衣,原以为张狂乱舞的头发是鬈曲短发。幽影走往鞦韆,缓缓坐下。

欧文瞇眼细看,然后惊讶地叹了一口气。是麦雅。

她的双眼无神空洞,一动也不动地坐着,脸色几乎和身上的睡衣一样苍白。

欧文赶紧转动门锁,却发现门从外面上锁了。心里又一阵战慄。他看着麦雅呆滞的脸庞,心想着她大概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他大力拍打花房门口,喊着麦雅的名字,麦雅却无动于衷,像尊蜡像盯着前方。就在欧文几乎要破窗而出,麦雅终于惊醒了过来。无神的双眼瞬间漫上惊骇,不辨真实与梦境般茫然失措地左顾右盼。然后,她终于看见被锁在花房里,急切呼喊她的欧文。

起初她迟疑,然后立即跳起来,每一小步渐渐併成一大步,踉踉蹌蹌地向花房奔过来,拿出钥匙替他开门。

「我做了什么?」一开门,麦雅就脱口而出,她满眼惊惧,「我又做了什么?」

她还来不及嚥下气,才往前踏一步就虚软无力地倒在欧文怀里,失去意识。

一切发生得太快,欧文霎时也六神无主,只能频频唤着麦雅的名字。所幸她又睁开双眼,只是过于疲惫的身躯频频发抖,额头发烫。

「我的老天……麦雅你会梦游……」

欧文赶紧打横抱起麦雅,他力气本来就大,麦雅又瘦弱,抱她回阁楼的房间并不是难事。上了二楼经过碧娜的房间时,欧文留意到房门底缝仍是亮的,但他没时间顾虑太多,只想赶快带麦雅回房。

这是他第一次进到麦雅的房间,这里与花房截然不同,幽暗、狭小又瀰漫着潮湿霉味。培育花房的人,自己的房间却连荒烟漫草都形容不上,就是一滩寂静的死水。

房里的摆设少,杂物倒很多。角落堆着未开封的纸箱,有些註记着「芙拉达」,有些註记着「碧娜」。上面堆叠几双显然是芙拉达的靴子和一面雕花梳妆镜。高尔夫球桿、露营用品、玩具弓和斑剥的穿衣镜、少了灯泡的檯灯……一堆不是麦雅的杂物占用了三分之一的房间。

书桌上堆满书籍,和三胞胎母亲的书房一样,杂乱无章地塞在一块儿。横樑上蜘蛛隐身于幽暗角落,冷冷地窥视欧文这个不速之客。

麦雅的衣物不多,寥寥且凌乱地放在床角和掛在椅背上。欧文轻柔地将麦雅放倒,然后想起芙拉达说过她房里有药。才稍稍离开床沿,一隻虚软的手拉住他。欧文回头,触及的双眼令他心里一阵抽痛。

麦雅勉强撑开眼皮,脸因痛苦纠结,泪光闪烁。泛白的唇无声呢喃,想说的话那么多,却虚弱得一句都说不出口。

「我只是要去拿药。」欧文回应麦雅没说出口的担忧,「我会回来。」

他轻拂麦雅的额头,手才一触上,麦雅就闭上双眼,手缓缓松开。十足的信任又让欧文感到胸口一紧。

欧文很快地从芙拉达房里找出感冒药。回到阁楼时,麦雅几乎在听到他的脚步声同时就微微睁开双眼,却没半点起床的力气。欧文扶起昏昏沉沉的麦雅,哄着他吃下药。麦雅躺在他怀里,勉强含入药,却怎么也嚥不下去。

「吃完药就可以睡了,麦雅。」欧文温柔地劝慰。麦雅有气无力地眨眨眼,目光离不开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欧文心一横,含了一口水,扣住麦雅的下巴,覆上唇。为了强迫她吞下药,也为了打断这令他心里莫名骚乱的凝视。

麦雅闭眼仰着头,皱紧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她缓缓嚥下了药。她用她仅有的力气,抓着欧文的衣衫。第一次,两人这么亲暱地依偎。

欧文就这样抱着直到麦雅出汗。他替她擦去汗水,直到麦雅呼吸沉稳绵长,他才安心离开床沿。麦雅脸上的红潮仍未退,纯净的睡顏下不知道是否仍迷失在无止尽的漫游。欧文凝视半晌,猛然别开头,这时才能好好环顾这个显然疏于打理的房间。

他从中间的窗户看出去,雾濛濛的夜空如黑毯,稀稀疏疏缝上了几颗星星。往下望可以看见屋子延伸至入口的走道,旁边矮灌木上反而繁星点点,那是先前芙拉达和他在打闹中绕上的灯串,彷彿把他们的笑语也一併缠上了,静默的热闹。

书桌上大部分是关于花卉植物的书籍,墙上贴满一张张手绘的茎干枝叶图、各类雀鸟图,插图旁有细小的详细註解。桌上一本笔记本打开,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关于园艺的工作纪录。欧文随意翻了翻,每页分别记录着不一样的植物。他意外翻到一张照片。又是那个女人,三胞胎的母亲。

只是这张照片里的女人不再飞扬跋扈,深棕色的短发变成柔顺的长发,侧绑成长辫,她穿着一袭素雅的长袍,恬静地坐在二楼书墙环绕的躺椅上,一隻手搭在腿上,一隻手抚摸身旁的黑猫。原本饱满精神的脸蛋变得严肃拘谨。

他直觉地往背后翻,果然又是短短几行爱蜜莉的抄写诗:「美好是怀着祕密的沼泽,直到我们遇见蛇……。哈娃,2012年,失去的夏天」

六年前的记述……欧文想起三胞胎的母亲是六年前离开,同年猫意外过世,他想这里指的「失去」大概就是指猫的逝世。

欧文夹回照片,页面上百合的素描倏地吸引了欧文。原本细细小小的字跡在这页却突然转为粗野奔狂,笔力之大甚至将纸面撕出坑坑巴巴的洞。一行斗大的红色笔跡令欧文心惊:什么时候才可以停下来?我做了什么?

床铺传来低吟,欧文转过头,麦雅又皱紧眉头,嘴角不安地抽蓄。他走过去,伸手轻轻抚着她的脸颊,嘘声安慰。拇指拂过焦躁不安的嘴唇,彷彿得到解药般,它再度平息下来。然而焦躁不安却顺着拇指爬上欧文的胸口。

他想起芙拉达曾说道,猫是因误食百合而死。而百合插图旁那句自责的语句让他禁不住猜想,是否猫的死亡和麦雅有关?

麦雅梦游多久了?她梦游时都一直去那棵大树下吗?冬天里的深夜那么冷,难怪她会生病……欧文持续抚摸麦雅的额头,顺着发流往后梳理。

为什么是那棵大树?这一切和他总是莫名的悲伤有关吗?

「你到底藏着多少心事?麦雅……」

这片怀着祕密的沼泽,欧文不知道自己何时踏入,因为当他意识过来时,他已逐渐沉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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