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0-28:我从遥远的地方来看你要说许多的(1 / 2)
那天晚上小陈靖阳和小宁映白聊了很多。认识以来他们聊过校园八卦,聊过社会新闻,聊过文艺作品,还聊过很多很黄很暴力……以朋友的标准来看,他们算得上无话不说吧。这是身份转变之后他们展开的第一次心灵上的深入交流,以后应该还会有更多次,小宁映白说了很多自己从未说过人生观、世界观,还有她这十几年对自己家庭的看法。
小陈靖阳想,白姐确实是一个比同龄人成熟很多人的女生啊。
“你跟我想的还挺不一样的。”交换完想法后小宁映白很意外小陈靖阳也不是个只会说“啊”的脑袋空空的家伙。
“说这些。”小陈靖阳也是用尽全力才组织了一长串语言才得以跟她掏心掏肺的,把自己那些关于生活与生命的想法转化成文字,比考场速成800字要杀死脑细胞得多。
“要不生命煮成熟饭吧,他们不认也得认了。”
“……”
“之后我们可能很少见面了,说不定我要转学到外地?陈靖阳,从此我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你还不如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然后很多年很多年后我们再重逢的时候已经物是人非,你不再是你,我也不再是我了。哈哈。那还不如照原本的路线走下去?”去年他们一起听过一首歌,歌曲最后唱的是“好在当时年轻的我,爱过年轻的你。也许某天当回忆涌起,但我们已不再年轻”,只活了十来年的他们照搬的是小说里对成年人的想象,无法真实体会到歌词背后的感受。
“说什么啊!我们是走那种青春伤痛文学路线的吗?”
他们聊至深夜,手机熄屏不出一秒就入了梦。小陈靖阳半梦半醒间还剩下一点自主意识,他的大脑运作出了一副图景。赤裸着的他压在赤裸着的小宁映白的身上,他的背上还压着一床薄被,两个人都是羞赧得说不出话,鼻息能扑到对方的脸上,他夸张地感觉她的睫毛也快要扇到他脸上了。
“那我……进来了。”梦里的他说。
“嗯。”梦里的她说。
然后这段梦境就因为缺失关键信息中止了,他在现实里只和小宁映白在老师家里亲亲抱抱过。
梦外的小陈靖阳想,这样不好吗?大的我为什么要去搞一夜情啊?他懂什么叫纯爱吗?
之后的两三天里小宁映白基本没和她妈说过话,交流仅限于“来吃饭了”“我去上班了”,就像以前很多次她把妈惹生气了之后的冷战。
小宁映白静静等待着命运的发落。她听到宁容心和人彻夜通话,对象是谁,母亲的男友?班主任?小陈靖阳的父母?宁老师?还是哪里的心理医生?哦她妈还懂得找心理医生啊,还以为要上强度的话直接去戒网瘾学校了。
“妈,你有话还是直说吧,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不就还是谈恋爱那事吗?你不用担心影响我二模成绩的,二模不行还有三模,三模不行还有中考,你让我少考一科我都能上高中。”小宁映白磕着瓜子,看她妈在房门口来回踱步,好几次欲言又止,甚是碍眼,干脆拦截下来了。
“瞎贫。”宁容心意味深长地望着女儿,顿了一会儿,说,“我和你……林叔叔,不打算住到一起了,后面一起吃顿饭吧,等你中考完了我想带你回我们老家走一走。”
“哦。”“林叔叔”对小宁映白来说就是一个虚无的概念,没实感。
小宁映白满不在乎的,宁容心又有一肚子话到了嗓子眼咽不下去,于是小宁映白又挤兑了她妈一句。
宁容心攥紧了衣角,她知道女儿听不进去几句她的话,但还是得说:“阿白,我还是想说,做一个女孩子还是要自爱。而且不要把年轻时的一份感情就当做你生命中的所有,你的未来还很长,也不要轻易相信一个男人作出的诺言……”
小宁映白果然只听到了她想反驳的,把瓜子往桌上一搁,问:“什么叫自爱?”她给她妈留了个面子,没激化矛盾,问是不是因为她妈的个人经历,觉得一个女人没了“第一次”下半辈子就抬不起头来。
“自尊、自重、自爱。”宁容心一字一顿地说。
小宁映白想也没想就回击:“那我要是一男的就不用自尊自重自爱了吗?”
“话不是这么说的。阿白,答应妈妈一件事,十八岁之后再……好吗?”
“妈,您可忘了啊,我十八岁还在读高三呢。”小宁映白抓起指甲刀修起手来。
“那就高中毕业之后,而且一定要记住做好……”
小宁映白感觉自己耳朵起茧:“行了妈,就差那一两天的有区别吗?我说了那些事我都懂!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动物一样的人吗?”
宁容心觉着实在交流不下去了,用无奈至极的口吻说:“如果有一天你也当妈妈了,你会明白我现在的感觉的。”
“我不当。”小宁映白想起那个有一面之缘的“宁淼淼” ,她不觉得自己一定和大的她走到一条道上,但在婚育这条路上她是趋同于大宁映白的。“妈,那我也要说,你和……林叔叔分开是你自愿的吗?我不想过个十年八年二十年之后你跟我扯当初你为·了·我放弃了你的爱情你一辈子都为我牺牲了……”
小宁映白抬头,母亲正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己。
宁容心这几天见了很多人,其中也有那个来自异时空的大女儿。
“你觉得我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吗?”宁容心问宁映白。
“那件事发生之前,你是。算了,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合格的女儿,就这样吧。”宁映白掰着面前饮料的吸管,回忆了那个夏天前母女俩的温暖亲情或者大小矛盾,补正道,“总之你选择什么也好,都不要和那个我说你为她牺牲过多少,这些东西没意思的。”
为什么不能说?这些都是她切实做过的事啊。
“妈,既然什么都没发生,我们还是像原来那样过吧。”小宁映白打断她妈的思绪,“我还没有成为她呢,我们不用过得苦大仇深的。”
宁容心没说话。
小宁映白的情绪也低沉下来,她垂头盯着桌沿说:“对不起,妈,养我这种叛逆的孩子你很辛苦的。”
“别说了,这都是妈应该做的。”宁容心走到小宁映白身边,把女儿拥入怀中。
“累死了,人为什么还要上班!我想放长假出去玩嘛……”宁映白在陈靖阳身上使劲撒欢。
“没多久就中考了,完了就暑假了啊。”
“都没说是过完暑假走还是中考完就走呢。喂,系统,能不能通融几个月让我们快活完再跑啊?”系统装死,宁映白继续大叫,“你把我那套理论输入到每一条时间线的小白和我妈脑子里呗,省得下次穿越还得再来一次,太累人啦!跳线跳线,直接跳到命运石之门线,把变动率给我改成1.几来着?大家都相互理解,皆大欢喜好了。”
“1.048596%。”这是《命运石之门》里true end所在的世界线变动率。
“唉,只有极致的死宅才报得出的一组数字。”
“说什么呢,咱俩昨天才通关了一次!”
系统对这次穿越中他俩的表现十分不满,根本没有达到它想要的节目效果,所以对他们理都不理。
宁映白哼了两句《命运石之门》动画主题曲副歌,如果世界就是如这部作品的理论所述,任意一个细小的节点都是一个新世界线的分支,存在着无数个世界线,那她还是想跨越到一条世界线收束为所有人都能相互理解的线上。
宁容心把她约出来的那天,她把宁容心带到了自己现在的住处,说了一些宁容心会很感兴趣的穿越前因后果,又把陈靖阳押送出来给他再体验一次直面丈母娘。
宁容心对着这套房子的结构和陈设怅然若失,宁映白的笑容也僵化在脸上。她意识到自己把未竟的少年时代中缺失的情感投射到了这个还没有对她作恶的母亲身上。
她很久没有因母女关系感到焦躁了,她以为自己在上一个冬天的时候就看清了所有,要和母亲恩断义绝,大不了若干年后只担最基本的赡养义务。可她好像没有她想的那么绝情。她咬着指甲想,回到原本的世界后还该会一会自己真正的亲妈吗?
之前和陈靖阳随口说的,她想换一具娇小的身躯也不是毫无根据,最好能变成一只小动物,能一整只窝在陈靖阳腿上。小动物应该不需要人类世界的这些亲缘关系吧?总之,她没有想要变回六七岁那么丁点大,跟她妈手牵手走在放学的路上滔滔不绝说着学校的趣事,她妈和她的幽默点不在一条线上。
在2013年的日子还是得继续过,俩小孩的恋爱谈得只能用猖獗来形容。
小陈靖阳破罐破摔地把他的说说搞成了恋爱记事簿,点赞的人越来越少,每天在学校看他们腻歪就够受的了。只有陈嘉西一个人坚持在说说评论区发呕吐表情,小陈靖阳没屏蔽表弟正是因为他们表兄弟之间那种“你看我不爽我就爽”的心理。
宁容心加强了对小宁映白的部分管理,大体上还是放着他们去了。“大女婿”被“大女儿”按着肩膀坐下,像交代政治错误一样从头说起,明明说的就是他从多久以前开始喜欢宁映白、有多么喜欢她、他的家庭状况,还有“阿姨,虽然十五岁的我看上去是那个样子,但我对她的认真会胜过每一个人。”
这样的话从几岁的男性嘴里说出来都没说服力,但陈靖阳还是要说。
宁容心看到大的俩孩子在她面前打打闹闹,又在接孩子的时候看到俩小的牵着手走出校门。小陈靖阳见了宁容心下意识地脚步一顿,然后走上前来叫了声阿姨好。
两个相差十岁的男孩形象在眼前重合,宁容心的心情复杂。
她告诉男友的不同居理由是为了女儿的身心健康发展,不能让两个异性贸然加入她们的家庭。宁容心这么一说,林晋贤也觉得他们的决定草率得不像两个四十好几的中年人作出的,懊悔不已被爱情冲昏了头,在家长的身份上失了职。
宁容心和林家父子吃了顿饭,也才是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继子”。那个男孩读书晚了,比小宁映白还大了几个月,但也仍是孩子的模样。“大女儿”的第一次就是和这个男孩发生的,被抓到现行时男孩把责任都推给了宁映白,而宁容心就那么信了。
宁容心自动想象了那个场景,她被自己恶心到了,居然会去想俩小孩发生性行为的画面。
那么这个叫做陈靖阳的男孩在相同的情境下会怎么做呢?
宁容心最近是见了很多人,也和陈之芳两口子坐下来正式地会了面。不用大陈靖阳说,宁容心也感觉得出来这家人是做亲家的不二人选,但她还没考虑到这一步,太早了。她想的是如果谈吐能看出一家人教育孩子的方向,那自己和林晋贤又做错在哪里?自己发现不了自己的问题很正常,可是在她看来林晋贤是个很好的男人。
她也咬起了指甲,一种努力付诸东流的感觉涌上心头。这十几年来她们母女二人曾力图证明她们的单亲家庭不会比任何世俗意义的“正常家庭”差。她在悲伤中走入了思维误区。
天过去,二模、体育中考、三模,小陈靖阳的捷报频传,三模的成绩条发下来,他拿着那张条子贴到各损友脑门上。他说了之前只是他懒得学,那就是真的。
陈女士答应了他会找人给他们俩调到高中的一个班里的,小陈靖阳受了宁映白的告诫,已经在为他们的未来三年做规划。他想和小宁映白一直在一个班里学习或打闹,再考上同一所大学,在异乡里携手走过没见过的风景。
坐在她身边,他觉得学习也不是那么枯燥乏味的事了。没老师看管的时候他们换座位坐到一起,放学了补一点习,然后去食堂或快餐店或者路边摊互相喂食。
他们没有冲击中考的压力,但班上其他学生有,也不是每个人都看得惯他们小团体那一伙人。老何接到了好几个投诉,约他俩出来谈话的时候他们还在教室里捏脸。
“也不是我说你们……注意点影响啊!最少别被领导抓到,我保不了你们的!”老何尽量用痛心疾首的语气说了。
“我们家长都同意的啊!”小陈靖阳说,底气十足地顶撞校领导,想想就爽。
“神经。”小宁映白绕着她的鬓发翻了个白眼,都没看老何正眼,“班上那么多对就找我们的茬?谈么不会谈,学又学不过,针对我?”
老何叹气,他就没指望能说服这两个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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