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木偶(三十四)(1 / 2)
一个纸包, 孟梅放到了易时陆的手中。
易时陆打开纸包,里面是像草木灰一样的东西,灰白色的, 比面粉还要细腻。
孟梅的语调依旧是和上次来那样轻柔:“确定是谁了吗, 确定了, 就让它吃下去,一定要在雨水天的时候。”
易时陆的手微微发抖, 他深吸一口气, 将纸包拿了过来:“这是什么?”
孟梅:“是香灰。”
易时陆想了下又问:“为什么一定要在雨水天?”
孟梅说:“雨水天是他力量最弱的时候。还记得上次那个故事里,一家九口中唯一活下来的那个女孩吗, 我们找到了她,根据她的口述,她就是在雨水天逃走的。”
易时陆回想起从认识幸稚京到现在的每一个雨天,他总是表现的情绪不好、状态低落, 易时陆从前是真的相信,幸稚京讨厌雨天。
他不知道孟梅是怎么察觉到这件事的,但因为孟梅的这一句话,易时陆心里稍稍有了那么点底气。
他觉得痛苦, 同时却也重燃希望。
看着那一小包香灰, 易时陆小声地问:“这个香灰就能……杀死那个东西吗?”
“不,”孟梅说:“这只是第一步。”
孟梅的手指在他的额头中间点了一下,明明动作很轻, 就像是风吹柳梢拂过水面那样的轻,但易时陆浑身确是一阵震颤,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里穿过了。
孟梅说:“动手之前给我发个消息, 我会与你同在。”
她的语气那样坚定而强大, 让人内心冲满平和的力量, 连易时陆也不由自主的被感染,心底的恐惧与懦弱在这一刻似乎都消失了,他的心无比坚毅,充满勇气,推动着他向前走。
孟梅说:“我知道让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去面对未知的东西对你来说很难,但你一定要走出第一步。只有先面对它,才能变得无畏。更要在他之前下手,我们才能抢到先机。”
易时陆将香灰装进背包中,道了谢。
出门之后,手机又响了起来,易时陆并不想接,屏幕就不厌其烦地亮着。他默默地等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接听。
幸稚京的声音带着担忧:“时陆,你人在哪儿?怎么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在学校?请过假了吗?”
易时陆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还没,家里突然有点事,等回了学校再补假条?”
幸稚京问:“什么时候回来?”
易时陆顿了顿:“这就回去了。”
幸稚京说:“好,我在宿舍等你。”
易时陆咽了咽口水,像往常一样说:“别等我,记得去吃饭。”
幸稚京笑着说了些什么,易时陆没有听清,电话就断了。
回到学校之后,易时陆让易霖和自己打配合补了假条。面对幸稚京好似关心的询问,他用得也是家里有事这种话搪塞过去。
易时陆发现自己开始不再信任幸稚京,当幸稚京流露出关心他的眼神时,易时陆会想这是不是一种伪造。当幸稚京对他说话时,易时陆会想他说出来的每一句话是不是都别有用心。当幸稚京触碰他的时候,他会觉得好冷,这么低的体温果然不是人类,他应该早点发现的。
甜蜜是被戳破的虚幻泡影,和幸稚京呆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变成了一种煎熬。
在寝室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幸稚京主动地揽住了他的肩膀:“你最近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家里的事情很棘手吗,要不要我帮忙?”
易时陆笑着摇了摇头:“没事的,过段时间就好了。”
见他的眼睛还盯着电脑屏幕,幸稚京颇有些不满地伸手将他的屏幕合上:“你最近太冷落我了,时陆。”
他注视着易时陆的眼睛:“你厌倦我了吗?”
易时陆看见了他瞳孔的黑,黑得照不出任何人影,他知道这道题他不能答错。
克制住想要逃避的冲动,易时陆让自己保持着与他对视的状态:“没有,我怎么会厌倦你呢。”
幸稚京笑了下:“说的也是,你不是那种花心的人。那是我哪里做错,惹你不开心了吗?”
他太真诚了,连说谎的语气都这么真诚。易时陆差一点就要被迷惑,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是否有错。
但是,不会错的。
易时陆:“没有,是我最近有点没精力。”
幸稚京将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周末一起出去玩吧,去海边兜风怎么样?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想去。帮你换换心情,顺便租个民宿,两天一夜?”
去海边的话……就他们两个人,太不安全了,易时陆本能的抗拒。
他轻轻抓住了幸稚京衣服的下摆,仰头看着他:“太远了,不想去。”
幸稚京失望地哦了一声,又接着说:“那去我租的公寓怎么样,就在学校对面。像以前你和我住在一起的时候一样,逛逛超市,做做饭。”
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申请宿舍的,应该连哄带骗,让易时陆和他一起住公寓。这样也不会比高中时候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间还少。
此时易时陆脑海里全被“做饭”两个字填满,他考虑着这种可能性,周末天气预报有雨,如果做饭给幸稚京吃,那就有机会把香灰放进去了。
“拜托,时陆,考虑考虑我,”幸稚京放低姿态:“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过两个人相处的时候了,我快撑不住了。”
轻叹了一口气,好像拿他没办法一样,易时陆点了下头:“好吧。”
幸稚京看着他,心满意足地舔了下嘴唇。
周五晚上易时陆和幸稚京先去了趟商超,买了食材。
幸稚京一直很兴奋,问他晚上吃什么。
易时陆说:“吃海鲜粥。”
粥的话,放香灰在里面比较容易不被看出来。
幸稚京说:“我最喜欢吃粥。”
一听他说这种话,易时陆就想笑,他用胳膊肘戳了下幸稚京:“世界上恐怕不存在你不喜欢吃的东西。”
说完易时陆自己率先愣住了。
他和幸稚京有太多共同的记忆,还有许多可以称得上是美好的经历,这些东西如骨如血,很难一下子从他的身体中全部抹去。他痛恨自己这种下意识的反应。
幸稚京却毫无察觉,甚至隐隐有些兴奋:“我决定了,以后只有你做的东西我才说最喜欢。”
易时陆没说话,沉默地向前走。天空开始飘雨滴,这几天地面一直是湿润的,始终没有干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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