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曜容华 第226节(2 / 2)
涟卿也想起陈修远说过,姑母告诉他,淮阳郡王府大火一事很蹊跷,姑母也没查出背后的人是谁,所以才提醒陈修远,让他小心。
姑母不知晓,洛远安应当也不知晓。
这条线索到这里断了?
涟卿眸间微滞,不对,“你之前是说,因为姑母忽然病重,所以寻了大哥,还有其他几个宗亲子弟入京,想定下储君人选,最后定下的人是大哥。但这里有件事我没想明白……”
涟卿皱眉看向洛远安,“姑母不是病重了,服用了太医的药才勉强支撑到见过几个宗亲之后,然后定下储君人选,那姑母怎么还会有精力,下诏册封我为淮阳郡主?我爹怎么告诉她要将储君之位从大哥这处换成我?还有那年正月,如果天子病重,是谁让禁军来淮阳城抓了我爹娘,大哥回京?”
洛远安淡声,“我。”
第151章 遗漏
涟卿愣住,洛远安……
洛远安沉声道,“那时候涟韵病重,每日只有一两个时辰是清醒的,我一直在寝殿守着她,心中的念头越见明了。如果涟韵病逝,涟宋登基,那我还有什么?”
涟卿看他。
他继续道,“我苦心在朝中经营这么久,培植了这么多势力,过往从来没有上君临朝的先例,但涟韵病中,朝中上下都是让我临朝的声音,我既然都已经做到了这一步,为什么不再进一步?”
洛远安缓步上前,“我为什么要把唾手可得的江山拱手让人?早前那些被人当狗使的日子,早前那些世家都还在,我如果从上君的位置上退下去,我拿什么报复回去?”
洛远安难得的目露狰狞,是情绪回到了那个时候,融为一体,“我如果死了,那些世家会放过洛程和洛渺吗?洛家那些亡魂白死了吗?你知道接连高烧三日,被人丢在狗窝里等死羞辱的滋味吗?我知道……”
洛远安说完,双手撑在桌沿上,俯身看她。
陈壁想上前,还是没有,只是从旁看着,确认安全就是。
涟卿继续看他,冰冷道,“然后呢?”
涟卿的话似是才将他从当时的情绪中拽出来,洛远安沉声道,“然后,我以涟韵的口吻下旨册封你为淮阳郡主,公主仪驾,为了怕人怀疑,所以还一并送了古册典籍给你,让人知晓这是我和涟韵一起商议的决定,就不会有人怀疑这件事同涟韵无关。”
涟卿皱眉,“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是,拔高你在宗亲贵女中的位置,因为对几大世家来说,他们要的宗亲贵女登基,谁登基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所有的贵女里,你是公主仪驾,一旦涟韵驾崩,我可以顺势推你上那个位置,而其他的世家也不会从旁阻拦,他们只会将计就计。”
洛远安说完,涟卿倒吸一口凉气。
她同大哥,二哥早前都认为这旨诏书的册封,是宣告她同储君之位无关,但没想到这才是暗潮涌动的真正开始。
洛远安才是真正深谙朝中手段的人,也是洛远安的这步棋,将所有的事情推回到了早前的轨道上。
“那后来呢?我爹为什么会同天子说,要把储君之位从大哥变成我?这中间出了什么纰漏?”涟卿看他。
洛远安道,“还不明显吗?你爹娘是因为天子密诏入京的,当时涟韵是想同他们叮嘱涟宋的事,但涟韵病重,每日只有一两个时辰是清醒的,想要她见不到你爹娘很容易,想让你爹娘以为见到的是天子也很容易。病榻在屏风后,天子卧病,屏风后能依稀见到病榻上身影,说话的声音很细,我在一侧传达,你爹娘不会怀疑,见到的根本不是天子,天子也根本没见到你爹娘。我暗示过你爹,天子最后还是决定让你做储君,你爹想见天子,但是那时候已经见不到了……”
涟卿诧异,“那我爹怎么会同姑母说?”
洛远安继续道,“那时候涟韵病重,一直在寝殿休息,朝政都是魏相在代为执掌。我暗示过你爹之后,涟韵病情就加重,一连昏迷数日,你爹娘那个时候就已经离京了。你爹同涟韵说起此事,是之后押解入京。”
涟卿皱眉,正月初一,京郊寺庙,终于到这里了。
洛远安淡声道,“孟行也提起过,那时候有人密信大理寺,说淮阳郡王府与景王谋逆之事有染。朝中人人都知晓景王之乱是忌讳,因为景王之乱让天子失去了所有亲人,所以天子对景王的党羽宁错杀不放过。你应当能想到密信是谁让人送的。”
涟卿轻声,“定远侯,他听说了姑母要立大哥做储君的消息,而当时姑母病重昏迷,如果忽然驾崩,那大哥就会即位,所以定远侯会做这件事,同之后生辰宴上旧事重提一样,如果大哥的储君之位来路不正,那天子驾崩,西秦内忧外患,他就可以扶持和怂恿信良君上位。信良君和旁的宗亲不同,信良君手握重兵,定远侯也在朝中全是滔天,如果信良君登基,这些世家只会措手不及。”
洛远安轻叹,“你是很聪明,他就是打得这个主意……”
“常玉常老大人的病故呢?”涟卿看他。
洛远安摇头,轻声道,“涟卿,我不知道的事情很多,包括常玉的死,我并不知道背后黑手是谁。方才说了那么多,你应该能体会,朝中惯来都是多方势力在角逐,制衡,不是哪一家能单独造就的局面,这些暗潮涌动里,必然有我们都没有留意到的人和事。我能告诉你的事,当时涟韵昏迷,常玉战战兢兢拿着大理寺卷宗来寻我,问我此事怎么处理,我告诉他,先押解入京。”
涟卿抱住没想好的手,不由握紧。
洛远安继续道,“我方才说了,我不甘心从上君的位置上离开,这件事情可以做文章的地方太多。定远侯让人呈上来的证据,就死扣着两条,淮阳郡王府同景王府同宗,薛仁书同淮阳郡王私交甚好,景王之乱前曾走动频繁。这些证据,可以置淮阳郡王府与死地,也可能就是废纸,但如果淮阳郡王府阖府因为此事押解入京,入大理寺候审,你被逼走投无路,我给你暗示,只要你知道怎么做,你做储君,家人平安,你说,你会不会对我言听计从?”
涟卿僵住,也一阵恶寒。
洛远安淡声,“你会。所以我让禁军到淮阳押解淮阳郡王府的人入京,但又让禁军和大理寺上下对此事不能声张,因为事关储君之位,必须慎重,秘而不发。却没想到你和涟恒逃了出去,押解入京的人只有你爹娘和大哥,但你和涟恒下落不明,这在我意料之外,在确认你的行踪之前,淮阳郡王府的事,我只能让大理寺一直秘而不发,因为我要的人是你,在找到你之前,这些筹码不能有闪失,但我没想到,你离开了西秦……”
涟卿攥紧指尖,“我二哥呢,他一直在因为这件事奔走,你不知道他下落?”
洛远安轻笑,“我刚才说过了,朝中惯来都是多方势力在角逐,制衡,不是哪一家能单独造就的局面,这些暗潮涌动里,有我能留意到的人和事,也有我留意不到的。譬如,常玉忽然病逝,常玉手中,包括大理寺内所有关于这次举报淮阳郡王府的证据通通消失了,不翼而飞,不蹊跷吗?”
涟卿微怔,常老大人病逝,所有卷宗不翼而飞……
洛远安轻嗤,“那我还告诉你,在这些卷宗不翼而飞之后,你爹在大理寺中写了血书喊冤,再加上常玉病逝,此事不得不提出重审,这一切不巧合吗?”
涟卿愣住。
洛远安笑了笑,“常玉怎么病逝的,卷宗如何不翼而飞的,你爹怎么刚好就这么巧,在这两件事情之后写了血书喊冤重审,这些,都不得而知了。你可以慢慢回忆的事情和细节应该比我多,我知道的就这些了,涟卿,我答应你的都做了,希望你信守承诺……”
涟卿脑海里还在嗡嗡作响,所有的画面汇聚在一处,血书,卷宗,喊冤,还有二哥书信里,家中的事有转机了,静候佳音……
给二哥出谋划策,在背后奔走的人是翁老先生。
翁老先生是爹的老师。
又是一个表面看起来同淮阳郡王府关系不深的人,和邵泽志,冯志远,薛仁书一样。
邵泽志,冯志远,薛仁书,翁老先生,还有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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