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父亲(2 / 2)
唐淇拐了拐发呆的文月,猜道:“你爸爸,平时是不是很凶?他怎么都不跟你说说话。”
过了一会儿,低着头的文月才缓缓抬起头,神情恢复了正常:“他不凶的。”
“因为他根本从不主动跟我说话。”他沉默片刻,继续道:“你的爸爸······平时会跟你说很多话吗?”
唐淇摇摇头说:“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不知道。”
文月愣住了,妈妈没有对自己说起过,他以为白姨的丈夫只是在外地打工。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唐淇当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于是率先开口打破尴尬:“不过我同学他们的爸爸是的,会和他们讲很多很多话,经常还有爸爸来给他们开家长会。”她说着,望向落日,余晖在她怅然的双眼里映出点点光彩,眨眼间又消失不见,“我其实,还挺羡慕他们的。我爸爸去世得太早,尽管妈妈经常跟我回忆他,我依然怀疑,他真的存在过吗······”
文月看着她,他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受。
文厉俊,他的爸爸,在外人看来是一个非常合格的父亲。他让文月从小受到最优秀的教育,拥有最丰富的物质条件,任何要求,只要文月表达出意愿,他会从0到10的安排好。只要文月想要,只要他能够,无不满足。他也从未缺席文月生命中任何一次重要的场合,小到生日和入学,大到获奖和毕业,文月一转头就能看到他的身影。简直就是一个最标准的父亲模范。
可是文月知道他并不爱自己。他的父亲,根本不爱他这个儿子。
太多太多时候,文厉俊就站在他的身后,就坐在他的旁边,就和他说着话。可是,文月经常陷入那种,就像唐淇说,“根本就不存在”的质疑。
因为,自己的这个无所不能,看似为自己无所不为的父亲,没有一次,哪怕一次,真正饱含爱意的注视着自己。他眼中的男孩无数次鼓起全部勇气和他对视,没有一次望进过自己父亲的眼底。对文月来说,父亲的眼里,就如同蒙了团大雾,总是能把自己困在其中,进出不得。他绝对不主动和自己说一句话,不对自己生气,不对自己笑,不理会自己的任何情感诉求——无论大哭还是撒娇,自己再高的分数、再沉重的奖杯都无法让他夸赞一秒。对于那些他从不缺席的场合,父亲对他所反应的,其实很多时候都不是一种动作,而是一种姿态——他就在那里,高高在上地“在那里”,作为一个符号出现。
他的视线当然为自己停留过,仅仅作为一种对话的必要,甚至,一种人际往来的礼节。
随着文月慢慢长大,哭求了,挣扎了,愤怒了,冷淡了,直到终于不得不承认了,他的父亲文厉俊,不过是像完成他生命中的其他任何关系一样,完成着对自己的“父子关系”,完美尽责地扮演着一个“父亲角色”。
然后,仅次于此。
再无更多,绝无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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