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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是最开心的事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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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入福利院,像穿进一片灰蒙蒙的原始森林,死气沉沉。

院里有个四十来岁的女保育员,正蹲在大铁盆旁边拧衣服。

院里比柳枝枝想象里安静,准确来说是沉闷。车窗里飘进一股奶骚味,她下意识关上车窗。

全程由柳大壮张罗,她靠在车窗上观望对面食堂里一双双黑精灵眼睛。

都是同一年龄段的孩子,大概六七岁,男女都有,还都是行为能力正常的孩子。他们统一穿小学校服,看起来过分乖巧。

之前柳大壮说福利院很多残疾孩子,院里执行科学书上动物世界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远没有电视里演的那么简单。

总觉得眼前这幕,组织过于有序,以至于柳枝枝不太想下去吃饭,窝在后座上。

那些眼睛睁得很大,很急,好像很想跟她说点什么,或是想跟她玩。

没等柳枝枝龟缩,他们唰唰唰唰,基本同时转头。看到柳大壮和一个穿黑色宽松衣服的男生拿饭,其中有好几个孩子悄摸着干咽口水。

有位年轻女老师咳嗽两声,他们立刻坐端正,等待午餐上桌。两位年轻女老师莞尔一笑,好像很为孩子们感到骄傲。

当当两声——

左边的车窗被敲,柳枝枝侧眸,是和柳大壮一起搬东西的男生。

近距离看,她才知道这是一套黑色粗布中式训练服。

他右脸有块白色渗血的纱布,黑色短发垂在眉前,一同遮住大半块脸颊,暴露在外的眼睛细长,眸底很黑,脸部线条棱角分明,模样冷峻。

看起来柳大壮差不多高,骨架长得很开,比初中部那些爱打球的班草更加健硕有力,浑身透着股不属于那个年龄的镇定和坚毅。

那是柳枝枝第一次见党入伏。

她打开车门下车,男生冷冷道,“走吧财神爷!”

“啊?”

柳枝枝偏额看他,“我不是财神爷。”

接着他转头,低笑道,“我说你是财神爷了?”

这个回眸,侧脸鼻子高挺,嘴唇厚薄适中,柳枝枝觉得他比篮球场那些男生更帅。

“走了。”

男生已经先行一步,她微微屏气,跟在后面。

到食堂后,有位女老师喊人,“党入伏!”

“来了!”她身边的男生说道。

前面餐桌上小孩们各吃各的,柳大壮和两位老师坐在一桌,闻声回首,“枝枝,你俩快过来吃饭!”

牛肉面还剩三碗,一碗大的两碗小的。柳枝枝递给他一碗大的,两人过去吃饭。

大银皮长方形餐桌上,她往里进,坐在柳大壮右边,党入伏坐在她右边的最外缘。

两人刚落座,斜对面的两位老师已经吃完,收起碗筷。

起身离开前,其中一位老师递给党入伏一记警告的眼神,后者垂头吃面,丝毫没当回事儿。

“枝枝,你慢慢吃,爸过去看看。”说完柳大壮也收拾东西跟过去。

“那碗是不是多出来的?”党入伏问她。

柳枝枝咽下嘴里这口,“我不知道。”

他没再说话,吃饭速度加快。柳枝枝才吃三口,他一大碗直接干完。

接着他走过去,端着最后那碗牛肉面过来。

“诶!”

党入伏叫她,“你吃饭慢点儿行吗?”

“怎么了?”柳枝枝问。

“我消化一会儿再吃。”

她努了努嘴,“你可以晚上回家吃。”

“我也是孤儿。”党入伏声音冷淡。

空气突然尬住,柳枝枝埋首,对着她桌前这座牛肉矿山一根一根吃。

没几分钟,党入伏也开始吃饭。

这回他吃得很慢。

闻着这股奶骚味,还有他细碎的咀嚼声,柳枝枝有点说不出的难受,侧目看他。

党入伏筷子一僵,侧立在那坨拉面上,谨慎问,“怎么了?”

临了要开口,她说了别的,“我上午吃太多了,我爸不让我浪费,你能帮帮我吗?”

顷刻之间,他眉头轻起,猛嗦脸颊,姿态不羁且冷酷。

估计自尊心强,柳枝枝收眼,继续搅动筷子。

“你自己夹。”

闻耳,她眼神再次转回去,党入伏的面碗已经搁她跟前。

“好。”

一层厚牛肉卤子,柳枝枝原封不动炫他碗里,“可以了。”

身旁的人视线从门外回收,看清碗里东西后,往她身上撂了一眼,没说话。

午饭后柳枝枝让他等一下,跑车上连盒端着大半盒创可贴。

回到食堂,里面空无一人,桌上也被收得一尘不染。

“枝枝,这就是你的孟老板。”钟嘉诚指指桌前照片,隆重介绍。

眼前这张白墙证件照里,党入伏立得笔直,上身依旧那件黑色粗布中式训练服,肩颈已经偏紧,宽阔的骨架在圆领口两边撑出几道横线,他清晰的锁骨在黑色布料上显形。

黑色短发盖在眉前,透出大半眉眼,他眼睛深邃,细长的眸眶尽是凶厉,凝视前方,眼底燃着无穷无尽的火。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脊柱永远不弯,风骨屹立不倒。

怎么以前没认出来孟老板呢?

心里有个地方变得不那么敞亮,连柳枝枝也在亵渎曾经在血泊里洗身的他。

一张张旧照片,党入伏都穿这身黑色训练服,宽大的七分袖到他小臂中间,小腿露出半截,脚上一双当时她买的运动鞋。

“他怎么还是不穿袜子啊?”柳枝枝眼睛一酸,泪珠纷纷下沉。

钟嘉诚失措道,“你认识他?”

“脚踝怎么又冻红了?”

照片里党入伏坐在表演台下鼓掌,领导视察站在边上赔笑脸,又或是跟社会爱心人士走形式主义。

同一张脸,同一副假面神色。

太多无奈傍身,他永远面无表情,直视前方,混在人群里蚕食他人嗤之以鼻的那点微量阳光。

综合评估表再次摆在柳枝枝眼前,钟嘉诚恨她不跳黄河不死心,语气加重,“枝枝,你仔细看看,这上面全是不良记录。”

“那你呢?你怎么搞来的?”柳枝枝愤恨地甩桌上,声音抽噎。

发黄的纸,褪色的老照片,钟嘉诚能找出来也是煞费苦心。

见他张口无言,柳枝枝轻声问,“你就干净吗?”

“这些照片只能说明孟老板是很努力生活的人,我因此更敬佩他。那你呢?”

话锋回转,柳枝枝字字珠玑,“你一定生活得很苦,很不体面,很不善良。”

自私又可恨的自我主义者,她只想远离这个虚伪且尖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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