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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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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既免了百姓蜂拥而至,也不至于因粮卸不下来,运不出去,叫人干等。

刚开始时,韶声没见过,心里放不下,便独自溜去县衙看过一眼。却因没和元宝同行,负责收粮的人不认识她,反遭一通斥责。

“大姐,你要没事,便不要在路中间挡着,后面都是等着交粮的人!交完了,都还要赶路回去!”最先开口抱怨的人,是排队等交粮的担夫。

韶声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看。

不回头还不要紧,一回头,其余人也连声附和:“就是,就是!”

队里有甲长怕闹起来,连忙和稀泥:“这位夫人,是我们先来的。凡事要讲个先来后到,你若真有什么急事,可自去找县衙里的其他老爷。”

计粮的小吏听见旁边的热闹,也从文牍之中抬起头来。

眯起眼睛细听半刻,他也放下手中笔,起身加入。

不同于甲长的客气,他完完全全是站在担夫这方的。

冲着韶声,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威胁带恐吓:“闹什么闹!没看到现在还忙着!不想活了吗?再不走,我就叫人来把你拖走!”

“这些都是为南征大军筹备的粮!若误了时机,你担待得起吗?!连金将军都担待不起!”队里的百姓,见官老爷向着他们说话,气焰更甚,帮腔道。

按着韶声的性子,她是定要发火的。

即便因为对方人多势众,她孤身一人,胆怯不敢发作,心里也会大骂三百回。

放什么狗屁!我就站近了一点,碍着你们这些蠢货什么事了?自己眼瞎看不清交粮的地方,怪到我头上?我是戳瞎了你的眼睛,还是打断了你的腿?

还有那个计粮的人,好大的官威!简直狗仗人势!

气死人了!

然而此刻,她竟反常地十分平静。

心中生不出任何火气。

甚至还有些自得。

我可真了不得。她想。

定下每日征粮的定额,按日期一处一处,规规矩矩地由甲长带人送来,这法子真管用。

送粮的人负责,计粮的人也负责,各司其职,使粮草收得又快又好。

她第一次做这种事,就做得这么好,太厉害了!可没辜负吴将军的厚望!

怀着这份隐秘的自得,韶声规规矩矩地向着吓唬她的小吏道歉:“抱歉,抱歉。这就走,这就走。”

语气不仅真心实意,平和静雅,连快活的音调都有些藏不住了。

这使小吏又抬起头,深深看了她一眼:这人什么毛病,找骂吗?被骂了还高兴?

“走吧走吧。”他挥手示意自己不追究,让她走远些。

韶声乖乖地站远了。

恰在此时,队伍尾端押粮的一名中年男子,与身边人耳语几句。身边人得令,解下腰间别着的鞭子,高高举起,毫无预兆地,抽在前面人的背上。

“唰——”鞭子发出尖利的响声,轻易地割破了本就破烂的衣衫,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那人被抽得跪了下来。

持鞭之人这才收了鞭子,用脚尖踢了踢跪在地下的人,示意他赶紧起来,去牛车里装一口袋精粮出来。

地下的人连滚带爬,忙不迭地照做。

持鞭之人将这袋粮食递给中年男子,那男子接过,便小跑着向韶声走来。

“这位夫人,实在对不住,我们一路从方家庄赶来,路途疲惫,难免有人火气大些,给你添麻烦了。这是一些小小的赔礼,不成敬意,请夫人看在我的薄面上,多多包涵。”

他说话文雅,与之前埋怨韶声的人全然不同。

衣着打扮,也与旁人不同。

自从进了平江府地界,韶声便发现,百姓的衣裳相较北地而言,少了些讲究。

越往临昌,差别越明显。

尤其今日,在县衙门前所见运粮之人,打扮都颇为潦草,多穿着打满补丁的旧衣。

虽然春日和暖,也显得太过单薄了些。

偶有几位衣着整齐洁净的人,都是领队的甲长保长。

而这位主动与韶声搭话之人,却与旁人皆不同。

靛蓝色簇新的夹棉袍子,裹在圆胖敦实的身子上,脖颈边上露出一点雪白的领子。往上是宽厚的下巴,和圆盘一般的笑脸。

穿得轻便又暖和,一看便知生活优渥。

“方家庄?”韶声并不急着接下他递来的东西。

那人点头哈腰:“是、是。就是那位有名的大儒,方必行方老的旁支族人。这几日都轮到我们来送粮。”

态度虽然依旧客气,但话中却搬出方必行的名号来威胁人。大有韶声不接他的赔礼,他就不善罢甘休之意。

韶声这才接了他的口袋:“哦哦,好。”

其实她心里还在沾沾自喜。怎么夸自己都夸不够。

问方家庄,只是随口一说。

根本没将那人似有若无的威胁听进心里。

毕竟,还白得一口袋粮食呢!

她又想到,临昌之事,能走得这么顺,除了这条计策,还有另一条。

——她打通了平江府各个馆驿之间的关节。

于临昌,调集从江州至临昌的所有驿站人马,命他们每日申时出发,马不停蹄地赶往供粮的所有村寨,通报缴粮的时间。

于其余各县,以统一账册,互通粮信。

如此,每日出出进进的数目,她可尽掌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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