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活着好累.....”(2 / 2)
输液时间快到的时候,奶奶和妈妈一起上去帮忙看着,推开门却见床上只剩下被子,针头悬在空中,液体不停地往下滴。她俩大叫着易珺的名字冲进去找人,很快就在床的另一边看见了靠在柜子上闭着眼睛的易珺,只见她右手拿刀放在左手手腕上,刀上已经沾了血,并且还在慢慢划拉着。
两个人被吓得不轻,冲过去抢过她手上的刀,万幸她因为太久没吃饭没有力气,手腕上只是破了皮。妈妈抱住没有生气的女儿大哭,“你这孩子干什么啊!你死了妈妈怎么办啊,小珺,求求你不要这样,是妈妈对不起你,以后妈妈会一直陪着你,你想要什么妈妈都给你,只要你好好活着,小珺......”
听到尖叫声赶过来的其他人也被眼前的情景震惊了,他们手忙脚乱地把人放回床上,医生过来后帮她包扎伤口重新输液。大家把这间屋子里所有尖锐物品都拿了出去,防止她再做傻事。
事情告一段落后,众人心情都到了谷底。如果说易珺第一天的行为可以用冲动或者赌气来解释,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易珺已经在慢性死亡中急于寻求另一种快速死法了。
晚上奶奶陪着她输液,中间不知道叹了多少次气,输完液后用毛巾帮她擦手擦脸,又坐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准备出去。
“奶...奶......”
寂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微弱的声音,她怀疑自己听错了,惊喜地趴到易珺身边询问:“小珺,刚才是你在说话吗?”
床上的易珺艰难地睁开眼睛,干涩起皮的双唇轻启,“如果我现在死了......她会回来吗......”
听到这话的奶奶又气又急,紧紧抓着她的手,“小珺,你不要这么想,你才18岁,还有大好前程,未来还有很多美好的事在等着你。”
易珺闭上眼睛,呼吸缓慢,虚弱地说:“奶奶...活着好累啊......没意思......”
“小珺,求求你振作起来,我们大家都会一直陪着你的,你不要害怕,不要失望好不好?”
易珺的口腔分泌不出一点唾液,吞咽的时候喉咙刺痛,她皱眉缓了一会儿,再次问道:“如果我死了......她会一辈子记得我吗?”
“小珺,”奶奶哭着劝说她,“你要努力活下来,只有活下来才能再见到她,看她后悔也好,惩罚她也好,只有活下来才可以做这些事,奶奶知道你很辛苦,可是小珺,生命只有一次,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没有任何挽回的机会!”
易珺眨了眨眼睛,被奶奶抓住的手指指尖动了动,最后微微弯曲握住她的手,“好渴......”
奶奶眼睛一亮,连忙扶她起来,拿过旁边的水杯凑近她唇边,见易珺终于主动张口,她热泪盈眶地慢慢喂她喝了好几口。
接下来的日子里,易珺不再绝食,并且同意去看心理医生,可是辗转多家医院和诊所,各种检查做了一大堆,得到的结论五花八门,关键问题在于易珺很排斥回答医生的问题和心理测试。
易珺原本就羸弱的身体被折腾的又瘦了好几圈,大家正发愁不知道怎么办时,有人向他们推荐了一个医生,大家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准备带易珺去最后一次。
医生先了解了下情况,然后观察了易珺一会儿,照例询问了几个问题,意料之中她都没有回答。然后出来询问家人她平时有什么爱好,大家挠挠头一头雾水,尴尬地说不出话,最后还是奶奶说:“她以前学过画画,但是就几个月。”
那还是上小学时易珺和边辰一起去兴趣班学的,但只学了半年。因为边辰实在没有一点艺术细胞,画出来的东西总被其他小朋友嘲笑,易珺就开始拉着她逃课去别的地方玩,后来被家长发现后就再没去上过课了。
“对了,她前几年不是还给小辰送过她画的画吗?就在小辰书桌上放着。”爷爷也想起来了这个细节,赶紧补充道。
医生点点头又走了进去,在她面前放下铅笔和纸,“如果可以,能画出来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吗?”
易珺迟迟没有动静,医生注意着时间,以为这个方法又没用的时候,易珺抬起那只瘦到有些脱相的手,虚握住铅笔,不过几笔就勾勒出来一只兔子,画完后停了一会儿,倒转铅笔用另一头的橡皮把痕迹一点点擦去,一滴眼泪缓缓顺着脸颊流下。
后来易珺开始在这里定期接受心理治疗,配合药物辅佐。两个月后情况有所好转,虽然她话依旧很少,但不再伤害自己;会主动吃饭,只是吃得不多;还会主动想去晒太阳。
她的睡眠情况依旧不好,总是失眠,助眠类药物吃得很快,这不是一个好消息。医生建议她每天睡觉戴耳塞和眼罩,隔绝外界一切干扰,还教了她一些简单的冥想技能,叮嘱她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药,否则有了依赖或者耐药只会更糟。
就这样到了元旦,新的一年到来,奶奶刚感慨完要苦尽甘来的时候,易珺又出事了,而原因仅仅是因为在家里看到一张没收干净的边辰照片,然后就突然狂躁起来,和那次一样。
她已经很久没出现这种情况了,众人安抚失败后,最后不得不让她在药物的作用下镇静下来。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她去看医生,医生建议让她离开现在这个环境,避免再看到任何可能的刺激物,等她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后再回来。
几番权衡下,易珺妈妈带着她去了国外上学,照顾她的同时继续在那边做心理咨询。她们待了快一年,等一切稳定后,易珺让妈妈回国继续工作,表示自己一个人可以。妈妈拗不过她,只能拜托在那里的朋友帮忙照看女儿,自己先回国了。
易珺就这样一个人在那边待了很久很久,从来没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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