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日常 书写不尽(2 / 2)
以那边彻底的消亡证明着现在他此刻真实的存在。
可是失误,好像起到了反作用。
对方更加难过了。
想到这里,沈时曦垂头,在人的发顶轻轻落下一个吻。
其实沈时曦什么都没有看到,就像他之前所说的那样,除了他来到这个世界,这里一切的运行都再正常不过。
是真实、客观的世界。
没有什么非自然、不对劲的东西。
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和程周策解释,让他能够更信服。
就像普通的世界,有没有鬼呢?
唯物主义是主流,大家信奉科学,理智上都知道是不存在的。
可为什么还是会害怕?
有些东西,因为未知,所以会想象,发散的想象让人害怕。
一切都看个人怎么想。
不过当时的头疼,确实是因为他想起了一些事情。
估摸着那是他病得很严重的一段时光,时常精神不济,总是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芬妮有空就会过来看他,她似乎不想在沈时曦面前暴露过于悲观伤心的一面。
于是每次来,都会开朗的笑着,遵循着他们以前的相处模式。
她总是会唠唠叨叨很多她看过的小说,挑些有趣的一点一点讲给他听。
最后讲的是室友相关爱情故事的那本,沈时曦已经有些疲惫了,隐隐约约记住了芬妮口中的名字。
程周策、沈时木……
似乎是讲到兴头上,她讲得多了些,最后有些可惜的说:
“不过这本书的原作者写的是群像大学校园文,亲情和友情都写了,但作者说她不怎么擅长写爱情戏,于是主要以事业线为主。”
“刚刚我跟你说的,还是读者觉得有些可惜没有爱情线进行了二创,以里面最核心的两个人物——程周策和沈时木。”
芬妮一转头,就看到沈时曦早已闭上了眼睛,她连忙噤了声,给沈时曦掖了下被子,然后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其实那时候的沈时曦并没有睡着,他只是胃太疼了,疼到他的精神都带上了几分恍惚。
如果芬妮的声音如有实质的展现在了眼前,一定是呈虚影状,不甚清晰。
沈时曦听过芬妮讲过太多的东西,再加上精神不济,最后也只留了一个表层记忆。
于是那些真相也埋藏在了大脑深处,甚至是被当事人所遗忘。
今天在车辆撞击的那一刻,或许是离危险只有一步之遥,又或许是过往深刻的死亡记忆刺激了他的大脑。
表面的一层雾气散去,那段被忽视的尘封记忆从他大脑的犄角旮旯里冒了出来。
自从一年前看到沈时木和姜玲蕊接吻的那一刻,沈时曦不是没有好奇过,怎么会和他的认知中不一样?
不是……沈时木和程周策的爱情故事吗?
可是生活得继续,他不能总去纠结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人生,他不能因为自己的认知就强行按头让他们俩在一起。
于是,他也不再去追求这件事的真相,无所谓了。
倒是没有想到,在今天的这次意外中彻底得知。
但是也没有什么别的心情,因为已经不会对他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了。
想到这里,沈时曦紧紧的搂住了怀中的程周策。
之前他给对方坦诚的时候,只说了自己的来源,并没有提到穿书这件事,他不想让对方知道“书”。
程周策那么骄傲肆意、有自己思想的一个人。
未来的人生中,每一步该怎么走、又是如何走,都应当是由他自己下决定,那是属于他的人生。
生命无限。
而几行字太短了,书写不尽。
-
那天的事情发生过后,他们的生活再次恢复成了原本的节奏。
程周策也从来没有在沈时曦面前表现过什么,可沈时曦太了解他了。
或许是因为感情过于浓重,有些东西并不是言两语间就能完全释怀。
而这件事,沈时曦又没有办法和别人去讨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于是他也带着些隐隐约约的惆怅。
就在这时,闻楚仪给他打了一通电话,那边的声音很温和:
“时曦,以前每年我都会去寺庙小住一段时间,今年也是,顺便也想给妈点盏灯。”
她的身体不太好,以前就在寺庙养过病,这边依山傍水,远离城市的喧嚣,能够让心静下来。
在炎热的夏日也是一个避暑的好去处。
往年都是她一个人去,只是今年因为周锦芸的去世,想去点盏灯,为老人家念念经,做功德。
又念及两个小辈和老人家的感情深厚,所以来打电话问一声。
“你和阿策要一起吗?”
和周锦芸有关,沈时曦自然是要去的,他应道:“去的,您可以不用配合我们的时间,我们俩商讨好了自行过去。”
闻楚仪“嗯”了一声:“那你们到了那边后再联系我吧。”
“好的。”
闻楚仪每年去寺庙的事,沈时曦也是知道的,是很有名的宜云寺。
想到这里,沈时曦心里动了一下,寺庙……
程周策晚上回来的时候,沈时曦和他说了这件事,程周策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本来两人是计划十一小长假的时候过去,可是想着那时候放假,来爬山上香的人比较多,于是提前了行程。
他们在一个普通的周末驱车到达了这边,然后将车停在了山底附近。
开放式大门建在山底,寺庙所处位置在山峰之下。
沈时曦仰头看着古色气息的门,上面的匾额金底黑字,写着“宜云寺”。
因为隔着岁月,已经沉淀出悠然历史的气息。
程周策停好车走到他的身边,仰头看了一眼,然后轻声道:“走吧,我们上去。”
山间多蚊虫,两人都穿着专门登山的衣着,以免大量的皮肤露在空气中。
幸好最近已经到了夏末,温度降了些,而且周遭树丛多,倒是形成了一条天然的林荫登山路。
沈时曦没有来过这边,不是很清楚,随意的和程周策闲聊着:
“阿姨是坐缆车上去的吗?”
程周策点点头,闻楚仪的身体不好,自然是无法支撑着全程爬山上去。
这里台阶延伸的很长,别说闻楚仪,就算是有些缺乏锻炼的年轻人,都不一定能完全爬上去。
但好在程周策和沈时曦都身体素质不错。
在城市待久了,再进入这种自然气息浓重的地方的时候,紧绷疲惫的神经也会稍微松一松。
沿途的山峰侧崖雕刻着生动的佛像。
沈时曦和程周策驻足认真的看了看。
在准备离开的时候,沈时曦发现程周策没有跟上来,他转头望过去,程周策还在原地,看着佛像的神情虔诚。
没错,就是虔诚。
有一瞬间,沈时曦是有些惊讶的。
因为他了解程周策,过往的程周策肆意张扬,年轻无畏,他从不抱希望在别人的身上。
只信自己,不信他人,更遑论神佛。
若说沈时曦是经历了穿书,所以才对这方面有着十足的敬畏。
可是他都觉得自己好像比不过刚刚程周策那种信奉感。
想到了这里,沈时曦心里一动,恍惚的意识到了什么。
他问道:“半半,你刚刚在想什么?”
程周策扭头,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开口道:“我许了两个愿望,一个是希望爷爷奶奶早日团聚,来生能够平安顺遂,还有,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
尽管心底早有猜测,可听到的这一瞬,沈时曦还是愣了一下。
他的心底蓦地酸软:“佛龛供奉的雕像在主殿里呢,你现在许什么愿?”
程周策牵住他的手往上走,一边说道:“没关系,看见一次就许一次,总有一次佛祖会听到,说不定听多了,留下的印象还会更深。”
沈时曦捏了捏他的手心:“傻不傻。”
两人笑着朝着山上继续走,只是之后的心情完全不一样,对方的那种情绪好像也传达给了他。
路途中多雕像,每看到一次,沈时曦都会许下愿望。
与对方同样的愿望。
爷爷奶奶能好好团聚。
他能和程周策相伴一生。
最后到达寺里的时候,闻楚仪正站在门口等着他们,几人去上了炷香。
接下来的几天,沈时曦和程周策就住在了寺里,白天会去念诵经文,为周锦芸祈福。
空闲了时间,就会在大树下的石凳上坐一坐,聊聊天。
周围有一些乱窜的野猫,但是长期被寺里的僧人养着,倒也性子温和,十足的亲人。
沈时曦有时候也会去逗逗那些小猫。
很快,一周的时间已经渐渐过去,沈时曦和寺里不少人都已经熟悉了起来。
闻楚仪还要在这边小住一阵子,沈时曦和程周策去跟她告别。
两人离开的时候,恰巧碰到了结束早课的住持承慧大师。
沈时曦和程周策礼貌的朝着对方微微躬了一下身,对方走到他们的面前。
或许是年岁已高,对方身上浓重的威严感外已经裹上了一层平和的气息。
这几日下来,他们和对方也已经熟悉了下来,见人走过来,两人都愣了一下。
“请问您是有什么事吗?”
承慧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嗓音微沉却温和:“在两位小友临行前来送送,有几句话想说。”
两人的神色认真了些:“您请说。”
“世间万物,凡事都有它既定的规则,不必形成执念,过往孜孜以求的答案其实早已注定,二位……早就得到了。”
程周策一愣,然后立马回神:“谢谢大师。”
承慧笑了笑:“就不耽误二位了,祝归程顺利。”
两人再次微躬身表示感谢,起身抬头的时候,沈时曦和承慧对上了目光。
沈时曦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无声的做着口型:“谢谢。”
承慧微不可察的朝着他点点头,然后看着两人转身携手离去。
其实当初沈时曦听闻楚仪提及寺庙的时候,他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既然程周策会因为这一件不可预测的玄乎事情感到不安,那就给他一个玄乎的答案,对方是不是就能放下心来?
而承慧大师就是最好的一个人,活得通透睿智,声名远播,使人信服。
于是这周以来,沈时曦都会抽空找到承慧,和他聊聊。
承慧似乎也很喜欢这个小辈,他喜欢这种善思又稳重耐得下心的人,又写得一手好字。
似乎是有事求于他,经常会在一旁帮忙整理旧籍,一待就是一整天。
一天午后,承慧突然开口:“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沈时曦就略过了有关于他的一切,将程周策的心态简单的描述了下。
“或许提出这个要求有些失礼,但我想,您给出的意见或说法,他会更信几分,所以可不可以在他面前表示我永远会在他身边这个意思就行?”
说出口,沈时曦都觉得有些丢人,天啊,他到底在请求人家什么事啊。
可在这方面,或许他真的有些笨拙,不知道该怎么办比较好。
承慧不紧不慢轻言道:“施主,当今社会,不可迷信,如今念佛讲求的是一个修心养意。”
沈时曦:“……我没迷信,所以我就是请您给他这样一个说法,无所谓真相,只是这样他或许能想通几分。”
承慧缓缓闭上眼睛:“出家人不打诳言。”
沈时曦有些失落,可也知道不能强求,于是他再次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和谢意,之后不再提这件事。
只是没想到,过了两天后,他在一旁抄写经文的时候,承慧突然开口道:“可以。”
尽管说的不全面,沈时曦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整个人惊了一下,反问:“出家人不打诳言?”
承慧又闭上了眼睛,缓缓道:“不说假话,给几句人生建议罢了,只是给陷入迷途的小友一些劝诫。”
沈时曦:“……”
他没忍住低笑出来。
不过归根到底,还是给出了沈时曦想要的话,他看了看身边的程周策,小心问道:
“刚刚承慧大师说的,你有什么想法吗?”
程周策看了他一眼,说:“说的挺好的,是我陷入了思维误区。”
沈时曦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同一件事,但看着程周策心情不错的模样,他也松了一口气。
这么想着,沈时曦开心了很多,看身边的树叶都感觉更绿了几分,那点情绪甚至通过他肢体动作传达了出来。
程周策双手插兜,不紧不慢的走在沈时曦的身后,看着沈时曦有些雀跃的背影。
他没忍住垂头笑了出来。
记得在某一天午后,沈时曦睡着之后,程周策走出门,来到了承慧的小院里。
“要不要下一局棋?”
因为闻楚仪的原因,程周策和承慧认识很多年了。
承慧见是他,笑了笑:“过来吧。”
两人就坐在树荫的石凳上,程周策也没有迂回,开门见山说道:“这几天,哥哥是不是找您有什么事?”
毕竟对方这几天的异样,作为身边最亲近的人不可能没有察觉。
承慧:“……”他面不改色落下一子,“没有经过施主本人的允许,不便多言。”
程周策了然的点点头:“那看来就是有了。”
其实很多东西,程周策仔细一想,大概也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和沈时曦之间,很多意思不用宣之于口,就已经能够了然。
想到自己最近的状态,他想,明明不想让哥哥察觉的,终究还是让他担心了。
他轻声开口道:“如果哥哥请求您对我说什么,劳烦您答应他吧。”
承慧:“出家人不打诳言。”
程周策认真的解释道:“不是诳言,是转告,哥哥对您说了什么话,让您转告给我,我本人也知晓并同意。”
承慧:“言之道,两位小友是参悟了。”
程周策挑了下眉,谁说承慧大师老古板来着,这不是挺会吐槽的吗?
想到这里,程周策眼里的笑意更甚。
承慧大师转达沈时曦的意思是真,可对方给出的建议也是同样真诚。
是他陷入魔怔,绕进去没能想明白走出来。
是他自己放大了自己的恐惧,反而陷入无尽的内耗中。
孜孜以求的答案他已经得到,往后的日子里,他仍要将与沈时曦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活成极致。
这才是他们应该走的路。
他上前两步,牵住了沈时曦的手。
一起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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