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布梅三娘 第7节(2 / 2)
梅三娘不想让周子澹的事打扰她正事,见周子澹答应了,带着周子澹把刚才两人做的手帕拿去浸泡冷水:“行了,今天就把这手帕染了色。拿回去晾干就成。”
两人一前一后,先把布浸冷水,再把布浸染浆。手帕浸泡冷水不用花多少时间,浸泡染浆则是需要一会儿。
两个人站在染缸面前,没有将手放下去,而是用了木夹翻来覆去。省得等下再洗手。三娘和周子澹说着:“染色一遍一个色。放的时间越久,颜色越是深。”
周子澹这回不敢再走神,还说出了点像样的话:“如同作画一样,水墨涂上去,总落笔在一个地方,是一层比一层深。墨水更会晕开。”
两人看着缸里的布。晚上只有烛火微光,布看上去蓝黄夹杂,全然不像成品布那样有着令人心神宁静的白与幽蓝。
至少现下的周子澹是无法想象最终成品的。
梅三娘带着周子澹去清水里将布上的蓝色染浆洗掉。她和周子澹说着:“上面浮着的浆水要洗掉,回头晾起来。不要放在衣服里带回去。不然你衣服会变色。”
过一遍清水,再过一遍清水,再过一遍清水……
几遍清水过后,周子澹隐隐觉得手上布的颜色慢慢发生了变化。它似乎并不是在染缸里就直接成色,而是一点点被洗出了颜色一般。
梅三娘拧干水取出一把剪子,轻松将布上所有细绳全部剪去。她连带着将周子澹手上那一团变了色的布也剪了线。
布料摊开,梅三娘将整块布皱巴巴展在周子澹面前,拉了拉平整:“怎么样?”
晚上看着布的蓝色极为深谧。布角上做出来的的花虽说只有一角,却展露出了如同水墨一般的晕染层次。布其余的地方用了扎石头花的手法,使得整块手帕如同有星点的小花一般散落着。
这种样式的手帕并不罕见,梅家染布坊每天随便找个学徒都能做出这样的手帕。
可周子澹却发现如同一万个作画,同时画山画水。笔墨都一样,纸也一样。画时落笔从哪里落从哪里起都一样。有的人画出来丑不堪言,有的人画出来神韵天成。在梅三娘教导下的成品当属后者。
他好像没有做任何特殊的地方,不过是按部就班学着梅三娘的做法而已。
梅三娘又将她做出来的布展开。
周子澹看向梅三娘手上的那块手帕。比起他做出来的手帕,梅三娘的手帕连小花都自带了一层白色朦胧光圈一般,竟和他做出来感觉还不一样。
周子澹厚着脸皮贴近一些:“三娘,初次见面,你我也没有互相送过什么礼物。我这块第一次做的手帕就赠予你吧。你这块赠予我怎么样?我必会好好珍惜!”
梅三娘收起手帕:“……不怎么样。”这人怎么就那么欠打啊?
第11章
文/乃兮
“三娘三娘!”
梅三娘在前面冷酷无情走人,全然不想搭理周子澹的模样。偏偏周子澹跟在后头,举着他刚做好的手帕满是兴趣喊着:“不换没事,你把手帕一起卖给我吧?价好商量。”
梅三娘心头蹿火,侧转头:“我不卖!”
周子澹好笑绕到另一边对上视线:“为什么不卖?卖给我也是卖,卖给别人也是卖。染布坊里做出来的布,难道不是要卖出去的么?”
梅三娘冷哼:“卖给你送给别家姑娘?”
周子澹诧异。他想到江南姑娘偶尔会阴阳怪气他的话。他喜欢看漂亮姑娘,喜欢和她们说话谈天念书弹曲。她们会说出这种话是怕他去别家,不再花钱找她们玩乐。
他举着手帕,头冒出在手帕上方:“你是不想让我买了送别人么?我不送人。我会珍藏好你这一块手帕。再说了,别人买了也会送人。总不可能买了全都自己用。别人给我们周家送的礼,过些年节也可能被再送出去。不会放在家里存一辈子。对吧?”
梅三娘脚步停住。她回过头盯住周子澹。也就是这对送礼都不上心的人,会把别人送的礼转手送掉。要是真的上心送的礼,谁会希望被人转手送掉?
但她突然诡异有一点被说服。
她在生什么气?她确实不该生气。她早知道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因得到的一切太过轻松,所以对什么都不在意的人罢了。
段琰齐不来招惹她时,她从来不屑多看段琰齐一眼。段瑶玉花钱如流水,多花了一百五十两还睡觉,她也不会对段瑶玉多说什么。
周家二郎和段家人一样。她没必要对周家二郎多上心。等学完扎染,周家二郎依旧是周家二郎。她梅三娘照旧是梅三娘。这手帕是落到谁手上和她没有关系。
他们这些人只会对难以得到的东西上心。
梅三娘本是要把手帕拿去放竿子上晾晒,现下取出也不气恼,直给了周子澹:“拿去,你的头饰比这块布贵得多,不用给钱。”
周子澹没想到三娘变脸飞快,微怔,随即伸手拿了手帕。
他看看手帕再看看梅三娘,试探性问了声:“真送给我了?”
梅三娘应声。
周子澹笑起来:“我会收好。”
梅三娘不在意,信也好不信也好都不在意:“行了,你可以回去了。”
周子澹过来学艺第一天,收获两块手帕。他得到了手帕没打算打住,又缠上了三娘:“三娘三娘,回去路上黑,有灯笼么?”
梅三娘失语。这公子哥来她这里,怎么什么都能问她要?
她从边角上取出了内嵌蜡烛的灯笼,把灯笼递塞过去:“带走。明天还。”
周子澹乐呵应着:“好好,明天我带两个灯笼来。”
梅家染布坊二楼,梅家两个兄弟躲着身子探出脑袋,小心翼翼观察着远处院子。两人低声说着:“三娘没打他?”
“三娘也不是谁都打。段家那小子是谁见了都想打,成婚后也不消停,迟早吃大亏。周家二郎又不是做错了事。”
“我看差不多,也不知道为什么阿娘和祖母会答应让他学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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