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石清莲被戳穿(二)(2 / 2)
她的好,她的坏,她的无理取闹,他什么都能接受。可是他不能接受所有都是骗局。
如果石清莲最开始在假山接近他,就是利用他,那后来的情意绵绵呢?现在要嫁他呢?也都是利用吗?
石清莲就从未有爱过他吗?
他们睡在一起,他抱着她的时候,她是否感觉厌烦?
他在为石清莲请旨的时候,石清莲在想什么呢?
他把桂花糕送给石清莲的时候,石清莲是否会有一瞬间的嗤笑?
他一头热血的撞进来,石清莲是不是在冷眼看着他,权衡利弊?
石清莲嫁给他,是真的喜欢他,还是想利用他北典府司的权势,继续去做点什么呢?
毕竟,江逾白现在虽然捏在他手里,但康安帝姬还高坐皇宫内,没被拉下水呢,如果石清莲想继续报复康安帝姬,就需要一个能给她支撑的人。
这大概也就是石清莲答应嫁给他的原因吧?
沈蕴玉心口在喷发怒火,将他整个人烧的飞灰湮灭,只剩下死寂的魂魄。
他可以接受不被爱,但他不能接受被欺骗。他掏出一颗真心出来,换来了什么?
沈蕴玉攥着石清莲脖颈的手在收紧,那张娇媚的脸蛋在他的面前逐渐涨红,她喘不上气了,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淹没在她的发鬓间。
沈蕴玉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掐死她。
看着石清莲的脸色越来越红,沈蕴玉的面色也跟着变的凶狠,他的额头上有青筋在跳,他想,掐死她算了,这一生,再也不会有人让他如此狼狈了。
可石清莲的眼泪却滚烫的像是岩浆,落下来的时候,有那么一滴滑落到了沈蕴玉的手指上,沈蕴玉浑身一颤,手指松开了。
久违的
空气进入喉口,石清莲呛的一塌糊涂,但她重获空气、能说出话的第一反应,就是与沈蕴玉道歉。
她不敢再说谎了,她的那些谎言根本隐瞒不了沈蕴玉,只会让沈蕴玉更加讨厌她。
她好怕沈蕴玉看她的眼神。那双眼里只有一片冰冷。
“我知道错了,我只是想救我的家人,我最开始是利用你,但是我真的喜欢你,玉哥哥。”石清莲在哭,她喉头好疼,哽咽着道:“我不该骗你,是我不好,玉哥哥,你不要生我的气。”
沈蕴玉听着她的话,竟从胸腔里溢出一声自嘲的笑来。她怎么可能骗得了他呢?是他自己在骗自己。
他是那么聪明的人啊,是看一眼犯罪现场,就能推测出作案手法的人,是扫一眼人面,就能看出人心的人,他有什么不知道呢?
若是换另外一个人与他用这种拙劣的手段,他早便把人揪出来,扔到北典府司的大牢里去过一遍刑审了。
他只是———
他只是被情爱迷住了眼,他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忽略了那些细小的不妥,他只是无条件的相信她,他的心偏了,看到她的时候,总是过滤掉那些不好,为她圆谎,为她找理由,为她扫尾,自然就再也不能用那双眼来寻找真相了。
沈蕴玉脸上的恨意与灰败最后都凝成了一片死寂,看的石清莲心痛。她突然开始后悔。
她以前为了报复康安和江逾白不择手段的时候,觉得伤害谁都没关系,只要她活下来,他们石家人活下来就好,可是当她看到沈蕴玉这幅模样的时候,她觉得她的心都要跟着死了。
她见不得沈蕴玉难过,沈蕴玉难过,她比沈蕴玉还要难过。
她匆匆抬手去抓沈蕴玉,但沈蕴玉却躲开了她的手。
只几个瞬息,沈蕴玉脸上的情绪便消失不见了,他仿佛又变成了初见时那个冷漠冰寒的北典府司指挥使,看着石清莲的目光冰冷中透着杀意。
石清莲的眼泪像是一场滂沱大雨,根本停不下来,她哽咽着喊:"玉哥哥,我知道错了。"
她秀气的眉头拧着,抽动着肩膀,一边哭求,一边道:“我给我们买了绸布,你给我的桂花糕我有收好,圣旨我每天都在看,你给我写的聘礼单子,我也收着,玉哥哥。"
“玉哥哥,我们要成亲了。”石清莲死死
地抓着他的手臂,嗓子嘶哑哽咽:”我在给你绣新郎服,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永远在一起,我和你,只有我们俩,我们生两个很可爱的孩子,男孩也好,女孩也好,我们永远在一起。"
多好的画面,石清莲只要一说,沈蕴玉脑海里就仿佛浮现出了他们一家四口站在一起的画面,他抱着他的小娇娇,两个孩子在下面嬉笑打闹,不管岁月安稳还是暗潮汹涌,只要他们在一起,他就觉得无所畏惧。
可是他要不了。从最开始,那就不是他的。
沈蕴玉看着她那张满脸眼泪的脸,很想问一句,你有没有爱过我。
可是他问不出口。
这句话一问出来,就仿佛他还放不下这个人,放不下这段情,放不下他们之间的所有一般。
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是掌人生死的北典府司指挥使,是万人皆避的玉面修罗,他已经在石清莲这里输了一次了,输的一塌糊涂,输的什么都不剩,一身血肉都赔进去,只剩下最后这一点傲骨,他不能低头。
他不能低头!他不能!低!头!
她是缠绕在他身上的花藤,每一根根系都是他亲手放于体内,精心侍弄的,他想与她生生世世,想用自己的血肉,将她的蔷薇花浇灌成世上最美的那一朵,而现在,他又要一点一点,将她从身体里挖出来。
痛,但不能停。
她是带毒的罂粟花,继续被她纠缠,只会一点一点被她吸干所有血肉,被她弄到什么都不剩,他沈蕴玉,是踩着人命与功劳一步一步走上来的指挥使,他不可能落到被一个女人摆弄欺骗的下场。
在知道被骗的时候,遇到危险的时候,一定要果断远离,不能再轻信,第一次被人当成刀来使,下一次,就要丢命了。
一个坑,他从未摔过两次,他不能,给她第二次,向他挥刀的机会。不管多难,不管多痛,他都要不回头的走下去。
所以,他抬手,一根一根粉掉了她握着他手臂的手指。
越是受伤的狼,越不肯低头示弱,他的所有爪牙都立起来示威。
沈蕴玉起身,从她的身前离开,转而走向窗口。
“玉哥哥!”石清莲从床榻上爬起来,死死地攥着他的手臂,随着他一道往窗口走,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来拖住他,语无伦次的说:“不要走,我知道错了,你不
要走。”
沈蕴玉分明一个字都没说,但石清莲知道,他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给她买桂花糕玉哥哥,每夜来翻窗看他的玉哥哥,向圣上为她请婚的玉哥哥,为她争风吃醋的玉哥哥,在马上抱着她阴阳怪气的玉哥哥,就再也没有了。
沈蕴玉猛地一甩手,继而踩过窗沿,风一般掠走。
石清莲被他甩的后退,跌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他离去的夜空,只觉得心口骤疼,疼的她说不出话。
她聚然想起了那一日在她面前疯疯癫癫的金襄。
她那一日高高在上的在心里指责金襄,可是实际上,她和金襄又有什么区别呢?
金襄是在欺骗沈蕴玉,但她就没有欺骗沈蕴玉了吗?她只不过是比金襄聪明一点儿,欺骗他欺骗的久了一点儿而已。
所以,现如今她的下场比金襄更惨。
沈蕴玉不会接受金襄那带有欺骗的爱,自然也就不会接受她带有欺骗的爱,甚至,她比金襄更可恨。
因为金襄当日接近沈蕴玉,是真的爱沈蕴玉,还可以勉强说得上是一句“为爱痴狂”,而她呢?却真的只是为了利用沈蕴玉,算计沈蕴玉。
在沈蕴玉心里,她一定比金襄可恨百倍。
石清莲痛苦的捂着胸口喘息,她宁可沈蕴玉把她关起来,打她,骂她,折磨她,也不想沈蕴玉彻底放下她,弃她而去。
他再也不会想见到她了。
细小的呜咽声在她的喉管里溢出来,她狼狈的膝行到桌间,看着她绣的新郎服,只觉得胸口钝痛。
当日休夫时,贯穿过江逾白的那把弩,现在又射穿了她的身体
所有以爱为筹谋的人,终究会失去爱,那些偷来的,骗来的,终究有一日,要以一种惨烈的方式剜走。
剜肉挖血,宛若锥心之痛。
过往的错误,都将在不久之后,———清算。她亲手射出去的箭,她躲不过。
石清莲跪倒在厢房内,将脸埋在她为沈蕴玉绣的新郎服上,爆发出一声哭嚎。
她若是早些坦白,可还会有今日?
人总是在来不及的时候后悔,每一个深夜,那些事情都会重新涌上她的心房,一遍又一遍的刺着她的伤处,让她沉浸在悔恨里,永远不能
原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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