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分离,只为背负一己之罪(2 / 2)
看样子果然是能懂,德兰斯继续说:「你们把乐园改建得这么漂亮,让我很想知道以前到底是什么模样,前后对比一定很有趣吧?」
巨嘴鸟突然飞离德兰斯,帅气十足地在踩在桌上,从一大綑的纸捲里面咬出了其中一个。牠咬开了绳索之后,非常熟练地用嘴和两爪摊平了纸捲,并且咬来杂物压住四角。
这纸捲虽然有明显的多次摺痕,边缘也有污损,但整体而言保存得还不错。
德兰斯凑上来一看,一开始还以为只是游乐园目前的配置图,但仔细一看,虽然游乐设施所在位置与现今差不多,但有一些较小的设施如椅子、摊贩、休息区等等的或增或减。
而且,在右下角的部分有备註是抄写版,只可惜日期那部分已经毁损到看不清楚了。
没错,这就是改建前的游乐园设计图!
虽然德兰斯不晓得动物殭尸是怎么找到原设计者的配置图的,但这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他瞪大眼睛,立刻锁定了地图上的马戏团帐篷周遭,果然找到了休息区。
他记得欧菈当时就在那里等待家人,但却惨遭爆炸意外……音乐盒一定就在那附近了!
德兰斯记住位置后,在脑海里快速比对现今马戏团帐篷的位置,已经有头绪了。
「嘎──嘎嘎嘎──!」
而巨嘴鸟还是滔滔不绝地介绍自己做了哪些改变,指出之前对于某些设施的缺点等等,相当自信,可惜听在德兰斯耳里,永远都只有一个音。
耳膜真是快受不了了,德兰斯藉机开溜,「我突然想到有点事,先走囉。」
不过巨嘴鸟压根儿没注意到,还在继续炫耀自己的功绩呢。
得知音乐盒的位置后,德兰斯飞快地赶到该处。
他站在那棵位在马戏团帐篷斜后方的蓊鬱大树前,看着那个垂掛在粗壮枝椏的盪鞦韆。他记得欧菈很喜欢坐在鞦韆上,就连吃饭时间也都是窝在这边,就算只是轻微地跟着鞦韆摆盪,欧菈也会露出满足的笑容。
其实,德兰斯老早就觉得这个地方不太对劲。
因为乐园里除了郊区农园之外,根本看不到半株植物,但是这棵大树长得特别好,伸出的茂密枝椏遮掩了一部分的马戏团帐篷,而且就连地面上也有一些小草与小花,偶尔还会有几隻蝴蝶翩翩飞过。
鞦韆的藤蔓也是活着的,上头还抽长着翠绿的新芽,之前德兰斯还看过这种藤蔓会盛开一种白色的小花,特别芳香。
德兰斯注意到,在鞦韆的左侧与树根之间,盛开着一种矮小的花。这种花细碎如残星,但是却长得相当茂密,而中心部分则点缀着黄或者红色的蕊,与其他花花绿绿的小草特别不一样。
德兰斯决定从这里开始找起。
他再次确定附近没人,便捡起附近掉落的破木板屑,小心翼翼地挖开那丛白花根部的土块,以尽量不伤到根系的状态下继续向下挖掘。
大概挖到半条胳膊的深度,咖的一声轻响,看来挖到东西了。
德兰斯小心翼翼地拨开坑洞的土,果然挖到了那个旋转木马音乐盒华丽的顶部,他忍着怦怦兴奋跳着的心脏,继续向下挖,土面果然露出了华丽白马与点缀着宝石的柱子……找到了!
只要取走它,他从此以后就能远离悲惨人生,拿走酬劳四处逍遥了!
他伸出双手想要将它给拿起,但在这一瞬间,有个想法窜入他脑海。
如果把这个音乐盒交给别人,欧菈他们又会怎样?会突然消失?还是说从此听令于那个音乐盒的持有者,被奴役到永远……而那得到音乐盒的人又会怎么做?他们铁定会夺走住民们的家,更别说是善待他们了。
想起欧菈与其他人可能的下场,德兰斯内心居然沉沉一痛。
德兰斯咬牙,不断逼自己想像拿到钱之后,会有多好的物质生活,接着又伸手要取音乐盒,但强烈的罪恶感与不捨的情绪复杂地交错在一起,逼得他痛苦难耐,一阵酸楚涌上心头,他居然红了眼眶。
德兰斯打从独自讨生活以来,什么苦都吃过了,但他从来没有流过一滴泪,那些苦日子,让他就连想哭的衝动都没有──也可以说哭也没用,根本没人会可怜自己。
他以为自己的情感已经麻痺了,但现在居然发作了起来,让他挣扎万分。
他跌坐在地上,用脏污的手抹去眼角的泪痕。
眼泪彷彿成了记忆的开关,德兰斯脑海浮现了与欧菈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热烈欢迎自己的荒诞晚会、大家温暖的拥抱、一起欢笑的日子。
他们把德兰斯当成一家人来看待,德兰斯怎能背叛他们?
「……罪,让我承担就够了。」
德兰斯将场地恢復成原样,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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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德兰斯离开乐园没多久,森林降下了细雨。
在这座瀰漫着白雾的森林里,雨声稀哩哗啦地拍打着树木茂密的枝叶,热闹的声响却衬得森林更加寂静,让隻身走在其中的德兰斯,觉得全世界好像只有自己孤独一人。
当德兰斯的衣服被雨水淋湿了之后,体感温度变得更低了。
德兰斯毅然决然地放弃了自己曾经嚮往的生活之后,顿时失去了人生的目标,他宛如游魂般游走在森林之中。他不自觉地联想起,多年前他脱离父亲的魔掌后的那份茫然之感……再次与现实键结起来,更加深刻。
但比起之前释然的感觉,现在垄罩着德兰斯的,却是挥之不去的离愁与哀戚。虽然他很想否认,但他确实很想念乐园的住民们。
所谓「家人」的感觉,也许就是这样吧?
无关血缘与相识时日,那种坦然心中所想,相互扶持与无条件的信任,还有为了对方着想的那份温柔心情……在他冰冷的世界里,这样的情感珍贵难求,得到后又失去,感触更是深刻。
但他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他这个意图伤害他们的罪人,离他们越远越好,这才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他明白,但是心如刀割的疼痛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他意识到的时候,早已经在森林里迷失了方向。
他不晓得在森林里漫无目的地走了多久,浑身衣物被雨水淋湿后,冷得发抖,嘴唇发紫,但他却当作是自我惩罚,身体的受难,反而会让他的心里感到好过点。
直到体力透支,他才真的倒下。
幸运的是,有支队伍在森林里发现了昏迷不醒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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