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爹(1 / 2)
李陵是个遗腹子。
李陵的父亲乃是李广长子,名李当户,十年前便已早逝。李当户走后没多久,夫人便发现有孕,次年诞下李陵。
这么一算,李陵今年也不过十岁,瞧着却比李禹那个只会莽的小傻蛋成熟多了,甚至隐隐还透出一股杀气。
卫无忧有些茫然的往他兄长身后退了一步,悄悄咬耳朵:“大兄,上次套麻袋揍人的时候,有这个李陵吗?”
卫伉往李家的队伍里头随意瞥一眼,懒散道:“哝,是后头那几个废柴小子带着李禹来的,李陵向来不掺和这种事儿。”
卫小四:“那他干嘛用这种吃人的眼神瞪我们?”
卫伉摇摇头,搞不清楚这莫名其妙的敌意,只当是李陵护短。他刚要催促幼弟进门去,扭头就看到了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司马迁。
少年司马迁今日也是一样的哪吒头,跟卫不疑和李陵哥仨正好凑成个哪吒小方队。
只不过,司马迁还多挂了几道彩,一双熊猫眼异常醒目。
卫无忧这只小狐狸十分敏锐,眼神在李陵和司马迁之间流转一圈,很快就反应过来——
李陵这哪是在瞪他们,分明是冲着写史的少年郎来的呀。
确认安全之后,卫小四就端出了吃瓜看戏的优良传统,恨不得现场搬几个小板凳,让大伙儿都坐下嗑嗑瓜子看个乐呵。
这可是司马迁和李陵之间啊。
想必司马子长一定相当欣赏这位,引以为友,才会在下狱受宫刑的情况下,也要坚持己见,为李陵投降匈奴一事求情。
卫无忧正脑内分析着,就听见李陵冷声问:“我上次警告过你,别再出现在我眼前,是打得还不够狠吗。”
卫无忧:“……”
合着司马迁那熊猫眼是你打的!
卫伉这时候总算想起件事。
咦,阿父不是叫他们照看着司马谈的儿子嘛,这小子现在好像就被欺负了,不能不管啊。
卫伉扭过身子看向司马迁,丢给李陵一个背影:“他打你了?要不要我二弟出手帮你?”
卫不疑两手正交叉揣在后脑勺上,闻言炸毛:“大兄怎么有事
总让我上!”
“你跟李家小公子年纪相仿,打起来不会被骂以大欺小。总不能让三弟和四弟去吧。”卫伉说着瞄了卫登一眼,这小家伙就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卫无忧看着自家阿兄大庭广众之下吵嚷起来,叹了口气,选择亲自出马。
他低声问司马迁:“到底发生什么事?上次请你帮忙收购短麻,回来之后你便有了这些伤,莫非是因为这个才与李家小公子起了冲突?”
司马迁刚来长安落脚,又被做太史令的父亲千叮咛万嘱咐,长安遍地勋贵,行事要稳重些,吃小亏也莫要起了龃龉。
念及此处,少年只能将手背在身后,攥了拳回道:“无碍,不过是短麻的用途引起一点小误会。我初来乍到,且先避着他就是。”
李陵还不想就此作罢,只是没等他有动作,学院内中庭那只巨形汉锣便陡然被敲响。
锣响九声。
紧跟着,外头道两旁的禁卫军列队警备,帝后车驾便遥遥行至大道前。
因着只是学院典仪,刘彻这回并未动用大驾和法驾,只有十二辆小驾的出巡规格,仪仗从简,警跸也不过八百余南北军。
旌旗飞舞中,这二位大汉朝最尊贵的人自然是可以慢悠悠入院观礼,可卫无忧这帮小孩儿可就惨了。
董仲舒带着一群夫子们,直接将这帮小公子赶羊似的,圈在了正殿孔庙前的天街上。
至于排队分类,就更粗暴简单了——
来,披头散发的站一堆,都是蒙学的小豆丁;
哪吒头再站一堆,这是要开始打牢基础的中小学生;
至于卫伉这种束发的成童,已经有资格考取太学了,就站在最靠近孔庙的地方好了。
一切妥当,唯独多出来一个卫无忧小朋友。
老董扶额,毕竟这发型陛下都没说什么,他也不好在这个节骨眼批评,连忙推着卫无忧去了蒙学组。
学生们吵吵嚷嚷,磨磨蹭蹭的,总算是按着老董的想法站好,夫子们这时候早已经是口干舌燥了。
好在,能让敬爱的皇帝陛下看到一幅不算太乱的典仪现场。
不多时,刘彻携皇后卫子夫走中门入了学院。
在场都是长安城中长大的贵公子,旁的不说,礼仪总归是像模像样的学过一遍。一时间,天街上
鸦雀无声,只余下行跪拜礼时“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
所谓的跪拜,其实与这个时代皆是矮型家具有很大干系。
从先秦起,人们便习惯了席地而坐,其中一种跪坐姿势,双膝着地,小腿贴地,屁股置于脚后跟之上,称为“跽坐”。
拜礼便是在跽坐的基础上发展出来的。
挺直腰板,臀部离开脚跟,再配合上作揖或是稽首,便成为了“跪拜”。
这种姿态礼仪更多偏向对对方的尊敬,而非高低贵贱之分。因此,卫无忧在了解过后,也勉强算是适应下来。
不过,私心里,他还是想尽快让长安城内的高型家具萌芽,好让腿脚松快些。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