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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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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少凌只压低了声音,"我就悄悄说罢了。"

挈炆放下筷子,“可能觉得当下四海安平,戌边无战事,便觉得自己这个政绩做得可还好吧。”

顾少凌又贱贱地将头朝周梨凑过来,压低着嗓子:"他估计也觉得自己这皇位来路不明,怕后世子孙说他的不是,因此才想修这九仙台,随便给自己编几个鲜光事迹在上头,将这事儿压了下去。”

要说顾少凌大部份时候不靠谱,但有时候又能说几句话靠谱的话。

周梨十分赞同,“大概是这般。反正他是胜者,这编纂史书的权力握在他的手里呢!当下虽叫人不服,可是过了几代人,谁还晓得当今事,只观书中所记追寻历史,就给当真相了。”

顾少凌举起手,要和周梨击掌,“英雄所见略同,可惜阿梨你是女儿身,不然我肯定要和你结拜做兄弟!”

”做姐妹也使得。”周梨笑着回了一句,击掌当然没成功,被白亦初给挡回去了。

顾少凌不满地从桌子底下踹了白亦初一脚,话多的他转头朝挈炆问:‘挈炆,我们这样背地里说你舅的不是,你不会偷偷告发我们吧?”毕竟坦白地说,皇帝虽然没有直接公布挈炆的身份,但那些个有身有份的,都是心知肚明的。

他自己对挈炆,似乎也很偏爱,隔三差五叫道宫里去。

挈炆对他这话,却是嗤之以鼻,“我是失忆了,不是丢了脑子。你不会跟我说,你还信皇家有什么真情实意吧?更何况我母亲已经不在了,如今全凭着一张嘴说。"

还打着比方, "阿梨方才不也说了, 史书由着胜利者撰写, 一样的道理, 当年到底真实情况如何?谁知道呢!"不过挈炆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像是白眼狼,可是他对于李晟这个舅舅,真的实在是亲不起来,甚至是有些排斥怨恨的感觉。

尤其是每当对方一脸亲切地看着自己的时候,他心里就尤为不舒服。

偏又不能表现出来,还要作一脸感动的样子来对应着。

想到这里,不免是有些心累,"不知他到底如何想的?何时打发我们离

开,实在不想待在这上京城了。”

白亦初已经将这件事情看开了, "应该短期不会,最起码要叫他将我们彻彻底底都观察清楚了,确定对他不会生出什么威胁,才会放我们离开上京。"不然,极有可能在他看来就是养虎为患。

“当皇帝可真累,怀疑阿初你就算了,怎么还怀疑起自己的亲侄儿?”顾少凌十分不明白。

周梨心里却是已经猜了个大概,再综合上挈炆对李晟这个舅舅的态度,已是有谱。

便想着既是如此,那暗地里不晓得多少眼睛盯着自家呢!便和白亦初说:"既如此,你让人差何婉音的事情,要不先推辞一些,别叫宫里察觉了。"

"我心里有数,用的不是我爹留下的人,而是阿潇他们那里借来的。"而且他每日就是两点一线,翰林院跟家中,极少去公孙府那边。

公孙曜又一直在忙他的事情,压根就没有时间相聚,至于自己的那些侄儿们,也几乎都在城外的军营中。

明日虽是家宴聚在一起,但人多嘴杂,真有什么秘密,也不可能明日交接啊。

所以即便李晟打发了人暗中看着,也无所谓。

白亦初眼下着急的,倒是将军府那边,“那马氏还没好起来么?”

“没呢!重新请了好几个御医,药方子都换了几回。”周梨也在盼着马氏赶紧好起来,接他们回将军府呢!一时想起崔氏找来给自己看鼻炎的太医也没什么好本事,便怀念起小韩大夫这个姐夫,"若是咱姐夫在就好了,没准给她扎几针就活蹦乱跳的。"

说起小韩大夫,自然是少不得怀念起家里这些小辈娃娃们了。"也不知道,我托商队给他们带的东西送到家里没有?”

挈炆听得这话,只朝周梨看过去:“你几时托人送的东西,怎不叫我,我给先生和小狮子刘婶他们买了些东西呢!”

"早了去,放心了我也以你们的名义,给书院带了不少东西。"周梨做事,自然是全面的。

想是院子里吃饭,到底是比那厅里要凉爽许多,所以他们今日胃口也都极好,吃了好一阵子,这才叫人给收下去。

又泡了茶,继续坐在院子里乘凉。

夜风这个时候已经没有燥热气息了,

带着几丝凉意从头顶上掠过,吹动那些个花花叶叶微微拂起。

偶有几只野鸟划过夜空,落在对面的屋顶上,叫个一两声,与那池塘里的蛙鸣声一起重叠,无端叫人就来了睡意。

大家陆陆续续去休息,最后便只剩下白亦初和周梨了。

她这会儿已经坐到了那紫藤花架下的秋千上,白亦初站在一旁轻轻推着她,每每飞起来的时候,周梨就忍不住想要激动地叫出声,又怕这个时辰扰了大家休息。

因此也没玩多会儿。

后来白亦初带着她也如同那几只鸟儿般,一起坐到了屋顶上。

不免是回忆起当初在乡下的时候,他们俩在仲夜,也时常这样坐在屋顶上乘凉。

自然也是要提起村中旧事,那时候白亦初的玩伴还挺多,只是如今想起那柳小八,却是物是人非。

“花慧是真能逃,听霍三娘说她那日匆匆回了那院子里,收拾了细软就从江边去,只怕当时就搭船跑了,如今虽是各处衙门发了通缉令,可若她不上岸,怕也难寻了。”她本就做起了这皮肉生意,将上更多的是这样的船只,没准她就留在上头了。

当然,周梨主要不是和白亦初说花慧,而是那在花慧院子里打杂的霍三娘,"如今霍三娘没个去处,我叫她又暂时住回文和巷子那边,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也不知要如何安排?

白亦初听罢,也发愁,这终究是人心隔了肚皮,若将她接来家中,但怕她有歹心。

不管吧,她又是自己的堂妹,霍南民母子再有什么错,和她当初这个还没出生的底女又有什么关系?

"要不,将她打发到城外,你不是在那里买了十来亩田地吗?"这样离上京不远,她那里有什么变故,也能及时发现。

周梨其实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但终究是白亦初的堂妹,由他自己提出来更好,当即就笑道:“那可是你说的,她若怨我将她安排到乡里去,可怨不得我。”

这样做了决定,只说那九仙台若真修起来,将来辽人是不是真会打来的事情?两人的心情不免也是低落了几分,不知不觉的,他们还是会为这天下的未来所担忧着。

原本,只想自己好好活下来就好的。可是人果然都是贪心的,如今他们不但想自己和周边的亲戚朋友活得好好的,更喜欢这天下的老百姓也活在

这海晏河清中。

两人后来在房顶上说了许久的话,直至周梨实在困了才下来休息的。

夜里实在是太热了,不少人都搬着凉席到外面的廊下睡,周梨实在怕蚊虫,发现后又叫人四处点了蚊香罐子。

这才安心些。

只是如此一来,第二天起来总觉得有些没睡安逸。

但因柳相惜要来,也只能早起等着。

她这个梦,可谓玄之又玄,柳相惜初听的时候,就不信的。

但后来随着顾少凌在那里生动描绘,白亦初和挈炆也说了这李司夜和何婉音的各种诡异之处,终于叫那柳相惜有了些许的危机感。

决定同父母来往书信,暗地里打探一二。但他也不全信,即便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怀疑周梨,可这个事情实在太诡异,他毕生所见所学,都没有办法解释这个想象。

因此暗地里也叫人偷偷查起那何婉音,还真发现了这何婉音果然在暗中打探自己的踪迹。

这时候便已然信了大半,心凉了半截,头一次产生了这个世界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也极度小心起来。

转眼间就到了六月,沈窃被发配送往东海去了,为此那沈灾难过得病了几日才好转起来。

后来得了千珞给她打了一头的鸡血,只叫她赶紧好起来,努力在府中干活赚钱,到时候发了月钱,托人寄给她姐姐。

即便她姐姐要下海采珠子,但她寄钱过去,也叫她手里宽裕,抓药保住身子。

虽是不能痊愈,但好歹将命保住了,没准老天爷可怜她们姐妹俩,就派个神医来给她姐姐将那脏病治好了。

大抵沈窕还是个小孩子的缘故,听了这话,果然是当了真,那病恹恹的身体,两日就好起来,又开始发奋图强,见大家做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一刻不叫自己闲着。

让周梨看了,不免是怕叫她累着,少不得说千珞几句:“你积极向上是好的,可你这鸡血给人打得过了头,你看她这些日子,天气本就闷热,还日日顶着烈日干活,累出病来,可如何是好?”

千珞吐了吐舌头,"我也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个实诚的人。"

周梨叹了口气,“也是怪了,她和娱景最是相似,却偏最听你的话,你好好劝一劝。”又叫她去

的时候,看到苏娘子,帮自己喊来。

苏娘子如今管着家里的这些内务,其实周梨是没有什么事的,只不过是听人说这上京到七八月的时候,会有风沙,大的时候,城外那些矮小的房屋,要被埋去大半呢!

不过这是几年前的事情了,近年来可没有那样大的风沙,大家对此也是浑不在意了。

周梨这院子是半道买来的,当初修葺的时候,并不知晓上京这鬼天气,所以根本就没有备细木条。

因此便想叫苏娘子同自己去承办了这事。

总不可能要临近七八月了,再去做准备吧?

苏娘子很快便来了,听得周梨的话,便道:“我也正要同姑娘提及此事,虽近几年的风沙就薄薄的一层,不过半天就没有了。但这东西终究是必须品,便是今年用不着,也坏不掉,总是有备无患的。”

她那里将手底下各人各事安排好,叫了殷十三娘来赶车,三人便一起出了门去。

其实家里这边穿过巷子,那里就有一家木材坊的,可是早前叫顾少凌给得罪了,所以周梨也不好再去人家那。

就只能叫苏娘子领着,去了更远些的木材坊。

而这边几乎是做这行生意的,有的挑拣。

还不过人家听说她要钉这防风沙的细木条,又是外州府来的,想着这几年风沙不大,这样的细木条都不好卖,便想有心坑她一笔。

只不过周梨沉浮商界也非一朝一夕了,哪里看不出来?最终只说了个合心意的价格,拿了订金,留了话:叫人做仔细些,不然她是不付尾款的。

那掌柜的一看,是个还不好糊弄的主,本瞧着年纪小又是姑娘家能敲一笔的。

但仍旧是不死心,只劝着周梨说,"我们这里还有上好的油布,您既然是个仔细人,不如连这油布也买些回去,到时候往那窗户上先夹着一层,再定木条,还能保护窗纱呢!”

周梨一听,倒不是说能保护窗纱,而是那沙尘来了,细末的尘土总是会随着窗纱飞进去的,省得到时候角角落落的难打扫。

也就问了价格,也还算是能接受,磨着掌柜说了半天,终于将价格说平了一些,然后也买了不少。

掌柜做完了这单生意,总算是心满意足了,那些个油布在仓库里放着,卖又不卖不出去,占位置不说,还总叫他

担心这天干火烛的,叫顽皮孩子点燃了可怎么说?

如今这烫手山芋打发出去了,再高兴不过。

所以叫手下工匠学徒给周梨家做那木条的时候,倒也是用了几分心的。

不过七八日,木条就都做出来了,一车车往周家元宝街运送去,连带着那油布纸。

这时候才晓得这原来是状元郎家里,更是不敢高声语,一个个小心翼翼的将东西——送到仓房里去。

周梨虽看出来这掌柜的一下这样客气,多半是发现了白亦初住在这里,但也没有去计较,只是瞎着货还对版,可见是用了心,没糊弄自己。便高兴地结了账,又请了他们这吃些瓜果喝几壶茶水。

末了叫苏娘子拿了一串钱来给掌柜的, "这大热天的, 叫你们这样在太阳底下来来来回回搬送,我也过意不去,且拿了这几个钱去请伙计们吃一顿便饭。"

掌柜的连连摆手,“这如何使得,使不得使不得!”但其实那眼睛是看着钱没有动的。

所以这也就是客气话罢了,周梨便喊人直接塞给他,又道谢了几声。

掌柜的这才一脸不好意思地领着伙计们告辞出去。

东西周梨叫他们搬放在了池水边上的空房子里,那里本就没人住,所以这些东西放在那里,真要是运气不好,走水了也不怕什么,就地取材,浇灭就是。

这日挈炆又被留在宫里用御膳了,白亦初一个人回来,显然不用去那宫里,他心里头高兴,说起挈炆走的时候丧着一张脸怎样可怜。

想起自己皇城门口遇着公孙曜,便道:“对了,表哥派去江面暗访的人,把花慧给抓来了,她这怕是比沈大姑娘判得要重一些。”

“活该她,关起来才好,省得出去也是做个祸害。”对于花慧,周梨只想说咎由自取罢了,她那一身病,不晓得牵连了多少无辜女人。

不过说到底,那些个去嫖的男人也有错,最无辜的是这些男人家中的女人了。

可世道如此,即便是现在女人出门抛头露面的多了,可实际上女人的地位是没有一点转变的,仍旧是严实地压在男人脚下。如此各家的女人,男人要睡自己,哪里能拒绝得了?

只能白白受了这脏病。

好在当下花慧被拿了,也算是结束了她的罪恶半生。

没想到过了好几日,公孙曜打发人来说,那花慧要见自己。

花慧本就是最早病的,又没吃药,还在那江上继续做生意,身体只有日日坏没有好起来的迹象,如今虽不至于马上死,但也是逐渐病入膏肓。

周梨本来是不愿意去的,但想起花慧这一生,虽她后来错,可也是环境造成的,她没有自己这样的好运气,当时拖儿带崽的,她自己也是个没主意的小姑娘。

终究还是同意去瞧她。

这牢房里一片阴暗潮湿,空气里到处都散发着粪便的臭味和发霉味,周梨拿手绢掩着口鼻,穿过一条条狭小的巷道,终于到了花慧所在的牢房前。

如今的她在没了上次所见的妩媚风情,蓬头垢面的,卷缩在一堆脏兮兮的干草上。

狱卒拿手里的长条穿过牢门间的缝隙,朝她戳了戳,厉声喊着,"起来,周姑娘来瞎你了。"又嘀咕着说是大人和周姑娘好心等等的话。

花慧的生命和她的容貌一般,明明还在怒放的花期中,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地凋零掉。

她听到狱卒的话,微微动了两下,也有可能是狱卒手里的长条翟然发疼。反正她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将狱卒的话消化了,慢慢地从干草里挣扎着爬起来。

随着她这艰难的动作,一阵脚链的叮当响摩擦着草发出阵阵舒怪的声音,周梨才借着那阴暗的灯火,看到她手脚上,皆挂着镣子。

她挣扎了好几次,到底是没能站起身来,最后就趴在地上,慢慢地朝着牢房门口爬来,一双眼睛已经变得浑浊无比了,在那张满是污垢的脸上,很难一眼看到她眼睛所在。

铁镣叮叮当当划过牢房的地面,她也终于挣扎到了这牢房门前,却只是撑着头看周梨,一句话也不说。

周梨见此,只给了那狱卒几个钱, "大哥去喝碗茶,这里有我家里人跟着, 出不了什么事。"

狱卒也不客气,只接了钱去,“那姑娘仔细些,可干万要防着这女人,她焉儿坏。”

周梨道过谢,见那狱卒走远了,才慢慢蹲下身,”你叫我来,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其实花慧也不知道,自己喊周梨来,到底是和她说什么?只踹着眼前的周梨,忽然就忍不住哭起来,眼泪和眼睛一样浑浊,落在满是污垢的脸上,更

显得脏兮兮的。

周梨将手绢递了过去, "你要叫我给你安排后事的话, 那不必想了, 我最多叫人给你一卷席子,草草埋了就是。”不过就算这样,也免了她暴尸荒野,叫野狗啃噬的好。

花慧却是仍旧哭,看着周梨递过来的雪白手绢,犹豫了好一阵子才伸手去接了过来,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说:"我对不住你,这些话我晓得再说也没意义了,可我如今将死,这偌大一个上京城,我只认得你。”

周梨本想问她到底害了多少人?但见她这副快要死了的样子,又觉得这么无意义才是。她的罪,若真有十殿阎罗,就叫下面去审吧。"你若没有什么事情,我便先回去了。"

花慧却出声喊住她,犹豫了好一阵子,才问周梨,"你们要常常在这上京住么?"

“不知道,看阿初那里朝廷是怎么打算的?”这话周梨倒是没有敷衍她,毕竟如今白亦初入了仕,要听命于君王令。

花慧将她给的手绢捏在手里,却是没再去擦脸上的眼泪,只垂着头说道:"你们若是要在这上京常住,就听我一句劝,若是以后同长庆伯爵府的大姑娘有来往,干万要对她客气些。”

她这一句话,立马就叫周梨打起精神来,一时觉得这一趟并不白来。面上却保持着平静,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人家一个闺中小姐,又是上京第一才女,再说我如何能同人有交集。”

"我,我是说如果。" 花慧细声说着,"反正你听我的便是,我虽是做了不少恶事,也背了人命在身上,但我除了拿你几件衣裳,我是真的没有害过你,你要信我的话。”

见她一脸的着急,周梨说:“我信你。”

周梨真的信她。

可是在花慧看来,周梨完全是因为念着旧情,所以心中一感动,顿时便如同倒豆子一般,”阿梨,我和你讲,我这身上的病,原本就是故意要传给王公子的,他是个放荡公子,早前对长庆伯爵府的大姑娘出口不尊重,叫大姑娘不高兴,便许了我大比银钱,叫我去勾引那王公子,把脏病传给他。”

这病不会要女人的命,只会叫女人一辈子痛苦不堪,却会在短时间里要了男人的性命。

也是如此,如今王家早就乱成了一团,当初案发时候也顾不上明明是

叫他们家儿子牵连受累的沈窈。

她一边哭一边说,只道那天香阁的幕后东家,是长庆伯爵府的大姑娘,这大姑娘可是不像是外面传言那样是个善茬,手底下更是高手如云。

至于这天香阁,更是她用来笼络人心和打探消息的地方。

早前那王公子对何婉音出言不逊,叫她听去了,便叫人到天香楼里挑了个人,自己主动沾了那病,去传给王公子,许万两白银。

如此花慧自然是低挡不住诱惑,又想着那边虽叫女人难受了些,但又不要女人的命?那王公子有了家室,还跑到勾栏院里来,也不是什么好人,自己这是替天行道,还能有银子拿,多好的美差。

周梨听她说完,久不能回神。她不止一次怀疑过何婉音的人品问题。不管是从她所谓的‘巧记’得到顾家的船队,还是她身边的人为了讨她欢喜害了许多人。

但周梨终究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证明何婉音的人品是好是坏。

所以花慧的这番话,对她来说,尤为重要。

因此只朝她确认,“你发誓,今日所言,没有一句虚假?”

花慧摇着头, "我都是快死了的人,怎么可能骗你?还有她们给我的银子呢! 就埋在你卖给我的那院子里荷花池塘里。”说到这里,想起那被她害的沈窃,以及那日街上枉死的人。

便道:“我不是有心要害沈窃的,只是当时她认出我,晓得我将脏病传给了她,非得要骂我。我心里也不服气,怪她命不好,摊上那样一个男人。但我真的没想到会因此害了她,只是想骂几句解解气罢了。哪里晓得这上京的人,也不怎么样,还不如我们乡里呢!竟是趁着我们动手,跑来占便宜,不然的话,哪里出得了后面的人命官司?”

那样沈窃不必被流放到东海采珠子,她也不必逃到江上去继续做生意,受人□□。

说着,只叫周梨到时候叫人偷偷去取了那银钱来,交给沈窃的妹妹。

院子已经充公了,折银子赔给那些死者家属。

过一阵子怕是要拿出来卖,周梨想着到时候买回来再挖, "我会给沈究说, 至于这银子人要不要,我却不知晓,你老家又无人所在,这银子到时候我便做主给你换成粮食,送到街头的各处小庙里去。”算是给她还债了。

“阿梨谢谢你。”花慧不知道什

么时候勉强爬起来坐着的,听得周梨的话,便朝救他俯身,只拿额头贴着脏兮兮的地面不停地碰撞。

“你起来,我走了,若真有下辈子,干万守好本心。”她周梨说罢,只朝殷十三娘示意,两人便离开了牢房。

这一趟牢狱之行,对周梨来说可谓是有大收获。除了确认了何婉音人品不端正之外,更晓得了她的本事之大远在自己和白亦初他们的预想之外,这天香阁竟然还是她的产业。

而沈家姐妹的悲剧,虽说和沈大学士脱不了干系,可这何婉音也是一样的。

从大牢里出来,殷十三娘跳上了马车, "咱要直接去牙行里么?早打声招呼,到时候这院子公家真要拿出来卖,也好叫留着给姑娘你。”

周梨应着:“嗯。”

到了牙行里,正巧遇着老六,他得知周梨还要将那院子买回来,不禁有些吃惊,好心劝着:"哪里晓得她一个看起来温柔的女人家,心思竟然那样歹毒,身上又有病,那地方脏得不行,怕是白送都没人要,你倒好还要给买回来。”

周梨当然是为了光明正大下池塘挖银子。而且那院子的位置也不错,眼下大家是嫌弃,但过几年又是香饽饽了。

她做生意也不只是做今年了,自是目光看得长久。不过嘴上则扯着幌子说:“谢你的好意,只不过那院子也是我来上京买的头一批,心里是喜欢的,大不了到时候找人里外好好洗刷干净就好了。"

老六见她是下定了决心,又如此念旧,便道:“既然是这样,你放心吧。不过这院子如今要不了多少银子了,毕竟都闹了这样的事情。”说到这里,只压低声音朝周梨小声说道:“我听人说啊,那王公子命不久矣了。”

还朝周梨叮嘱不要声张,毕竟这王公子死得也不光彩,王家也才因媳妇被流放。还是叫周梨的表兄公孙曜判的,很是担心王家因为这事儿,不敢去找白亦初和公孙曜的麻烦,找到周梨头上来。

周梨只朝他道了谢,回头与殷十三娘说,“这老六果然是个善良的人。”

"善良是善良,但女姑娘你也说了,这人好过头了,就不是什么好事情。"殷十三娘只一面擦拭着额头上的汗,一面拽着缰绳,瞥了一眼那湛蓝的天空中火辣辣的日头,悄声吐槽着: “这□□皇帝当初怎么想的,怎就建都在这样的鬼地方,照着我说芦州都比这里好

。"

周梨想着,这可无关天气,人□□皇帝挑在这里建都,是冲着这里的龙脉而来的,可不是为了求个四季如春的地方享福。

今儿从花慧这里得来的消息,简直就是天大的意外之喜,周梨当然是第一时间告知了所有恶梦的知情人。

柳相惜那边又去核对,不过两日的功夫,果然是得了结果。亲自来了周家这里,和大家说起,“那姓王的不过说一句话叫她不高兴罢了,她为了报复,便害了这许多人,你说她也才多大的年纪,怎么坏成了这个样子?”

顾少凌却十分积极发言,"我看你还是不要去替别人叫屈,你该好好留意自己才对了,没准就是她害死的你,然后还跑去把你爹娘耍得团团转。我只稍微代入你这个角色一想,我就气得直咬牙。”

柳相惜敛着眉,沉思了半响,“我找人试探了一下,不知道为何,杀不了她,每次都会有意外发生。"不然的话,杀了这个女人,万事无忧。

顾少凌——听,——脸同情又共情地拍着他的肩膀,“好兄弟,别浪费精力了,反而暴露了自己。我早前也是这样对付那李司夜的,叫他躲过去了不说,还险些害了别人。”白白造杀孽呢!

“这两人,实在是诡异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开始执掌家业的缘故,柳相惜如今变得沉稳了许多。说着看朝周梨,“你让阿初暂时不要继续查了,除了宫里,只怕还有人盯着他,那么多双眼睛,总不可能都防备得了。"

而他就不一样了,他澹台澜的身份没有曝光,还只是个名不经转的市井小民罢了。

为此他还专门叮嘱了钱庄的掌柜伙计,往后见了他,当着外人只将他作寻常人来看待。

就是怕叫那何婉音给察觉出自己的身份来。

顾少凌坐在那树下,揪着那垂下来的树叶,一想起那李司夜,气得咬牙切齿:"这两个怪物,就因他俩,害得我如今不得不努力练功。”

周梨友情提示, "你快些去吧, 你练功的时间又到了, 别叫十一叔亲自来提你过去, 在大家面前又要丢一回面子。”

顾少凌已经摆烂了,两手一摊:“不是一次两次,随意了,我哪里还有什么脸面可丢?早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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