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1 / 2)
“我就想看看…嗯…看看你平时都抽什么烟”罗生生从沙发上艰难地坐起,她不敢抬头,有些局促地向程念樟解释地上的狼藉,视线始终只聚焦在在被她猛然扒拉,而散落一地的烟上“对不起…”
罗生生道完歉便立马弯腰,把烟一根根又捡来塞回烟盒。
她动作小心翼翼,弯腰变作半跪,明知自己病着,却还赤脚踩在冷冰冰的地砖上。
她因发热而泛着潮红的侧颜,还有单薄衣衫勾勒的瘦削肩颈和脊骨线条,所有的娇弱和破碎感,都偏偏像设计好了似地一齐对向程念樟。
而程念樟全程不发一语,嘴角略有讥诮,眉目却异常平静,还是一如既往的心思难测。
“七星的蓝莓和万宝路的双爆,我常抽的”地上最后一根烟,被男人捷足先登,他拿起烟草扫过她的鼻下,而后停在女人嘴边“这个味道不冲,要我帮你点个火吗?”
真是不按牌理出牌。
视线里,男人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还是那么性感,卫衣袖口的螺纹遮挡了半截掌心,露出的手指随意夹着烟,明明是很松弛的动作,罗生生却看出了十足的压迫感。
她从他手里摘下烟,默默放回烟盒,一直没支声,小心翼翼坐回沙发后,静等他的发落。
程念樟挑眉轻笑,戴上一副细框眼镜,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问道:
“你本科学的什么,Robin 那边的材料没有你的简历,Studio M的陈珂知道吗?他想看一下你的专业功底。”
陈珂是前年洛杉矶影评人协会入选的最佳摄影,圈内声名显赫,也是罗生生很欣赏的一位前辈。
“我本科是哲学和法学双学位的,Master申了UAL的艺术管理,后来转电影方向,前两年在戛纳碰到Robin 之后就一直在温彻学摄影了。”
罗生生双手有些紧张地搓着自己膝盖,给了他一个标准的面试回答,这个回答也基本概括了她近十年来乏善可陈的人生轨迹。
程念樟听完,在手机上编辑了条信息发送给陈珂,而后突然意识到什么,抬眼看向罗生生。
“怎么突然想要去学艺术,你以前好像没这方面的天赋。”
“嗯……大概……好吧……其实和你也有些关系”
罗生生的这个直球让程念樟下意识抬眼,眉目里透着狐疑。
“那是七八年前的事了。你拍的第一部短片叫《惊梦》,很短,大概就十几分钟,是黎珏模仿塔可夫斯基的实验短片,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程念樟这个问题正好撞在罗生生枪口上,她整个人的状态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一改刚才的怯懦,强烈的倾诉欲释放,也不给对方思考和回答的时间,立马又接道:
“这个短片里你坐在窗台,和我们十几岁分开时候差不多模样,你就这样坐着——”她模仿短片里的坐姿,企图唤醒他的记忆
“外面有飞鸟,有晨雾,有牵驼的路人……而屋子里的你一直静坐,等到雾气散开,夕阳陨落,才发现窗外是一片废墟……然后镜头纵深推近”
女孩一边描述,一边用双手组成取景框,缓缓向他移动,最后定格住他的侧脸:
“结尾你看向镜头,有滴泪从左眼滑落……”
伴随着叙述,回忆起这个短片的画面,她眼里仍旧多有热切,让人动容。
而这么多年过去,程念樟拍过的影视作品无数,这个短片是当年初识黎珏的随性之作,未曾公映过,对于这段过往,今日罗生生若不提起,他早就没了印象,会和其余关于黎珏的烂疮一起埋进地下。
“所以它和你换专业有什么关系?”
男人的冷漠伤到了罗生生,她撅了撅嘴有些不悦。
“说出来有点……那时候……那时候其实我过的也不太好,想联系你,听你说说话,就像小时候那样,可是赵叔叔出事以后,什么都变了……”说着,罗生生突然佯装打了个喷嚏,意识到说错了话,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偷瞄程念樟。发现对方面色平静,似乎还有耐心听她讲完,于是曲起双腿抵在沙发边缘,把下巴埋在膝上,继续说道:
“当时偶然看到这个短片,看到你掉泪的镜头,我也跟着难过,那个画面在我脑海里怎么也没法消失……后来你做了专业演员,变成了大明星,站得越来越高,我知道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从小你做什么都是最好的。但一切还是像做梦一样,有时候我都不敢相信幕布上的那个人就是我认识的阿东……”
说这话的罗生生,带着水汽的眼里闪烁着微光,她把手机屏幕划开,向他展示自己的屏保。
“这是你悉尼参加《漫漫》的路演红毯,我没抢到票,只能在对面用长焦拍,200mm焦段还是只拍到一个小小的你,放大以后看都糊了,估计连你自己都认不出,哈哈。”
这个屏保程念樟在孟买曾无意中见过,难怪当时觉得熟悉,原来拍的是自己。
罗生生虽然在笑,但却有点鼻酸,现时他们靠得很近,男人顺手抹掉她眼角的水渍,拇指划过她眼角,而后略微在耳侧停留,不消一会儿便放了下去。
“你真的很爱哭。”
“嗯,我从小就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大约意识到两人的悲喜不通,罗生生尴尬地撇头朝向另外一边。
“所以,然后呢?”
“我看到短片的时候已经大二了,改不了专业,毕业以后就想学一些电影相关的专业,编剧也好导演摄影都可以。和你做同一个领域的事,至少我们的世界还有共同语言吧,说不定哪天你还能演我写的剧本,拍我导的戏,被我锁在monitor里,人总要有点梦想的,你说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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