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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试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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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云衢被困在这方寸之地,虽性命无忧,但得不到外头的任何消息,难免焦急。她用稻草给自己起了一卦,卦象倒是显示有惊无险,但也不过是聊做宽慰。钟杳每日来的时候她都试着与钟杳说话,看能不能得到些消息。初时钟杳并不怎么理会她,但自上次被她戳破了过往之后,高云衢明显感觉到了她的软化。于是她试探着问道:“阿远娘子,天气炎热,我身上都有味道了,能不能……”

钟杳看了看她狼狈的样子,沉默地走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担了两桶水进来,并一条布巾搭在桶边,冷漠地道:“将就着擦洗下吧。”语毕又退了出去,锁上了门,似乎又走远了。

虽是简陋,但已是意外之喜了,高云衢从未吃过这样的苦头,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极为别扭的,当下便解了衣袍梳洗了起来。没一会儿,又有脚步接近,高云衢停下手,警醒起来:“谁?”

“是我。”钟杳的声音响起,“我给你拿了一身我的干净衣裳,若是不嫌弃,就请先换上吧。”

说着开了一条门缝,递了衣裳进来。高云衢接了,她便又合上了门,这次没有走开,就在门外守着。

高云衢松了口气,一边打理自己一边试着跟钟杳说话:“阿远娘子心善,履霜在此谢过。”

“履霜坚冰至。贵人踏上楚州的土地之时,是否预知到今日之困呢?”钟杳的声音搁着薄薄的门板传过来。

高云衢苦笑:“若能未卜先知,哪还会有今日牢狱之灾呢?”

“人呐,若是能算到前路趋吉避凶该有多好。”钟杳幽幽叹气。

“未知方叫前路,没人知道下一步走出去是坦途还是深渊,你我凡人能做的不过是坚定自己的信念,努力地走下去罢了。”高云衢亦叹道。

钟杳没有接话,换了个话题:“贵人来楚州做什么呢?”

“钦命在身,来楚州行新政。”

“何为新政?”钟杳挑眉,她在寨中与外界不通消息,自也不知道新政之事,但她敏锐地感知到这或许就是源头了。

高云衢言简意赅地给她解释了一下,她便了然,别处如何不知,但于楚州,这新政便是把刀架上了脖颈,怪不得他们狗急跳墙。

“贵人知道这是何处吗?”

高云衢精神一震,又快速冷静下来:“还请阿远娘子指教。”

“此处唤做瓦寨,是十里八乡最大的一处山匪寨子。有成丁三千,皆有战力。若是振臂一呼,周遭诸寨亦能一同号令。加起来或有六七千人之多。”

高云衢呼吸紧了紧,她此前便有过猜测,终于得到了验证。

“贵人,落到这样的地方,你觉着还能走脱吗?”

高云衢沉默了,她猜测卫杞必会派人来救,这会儿应已得了消息了,但这茫茫群山,真的能找到吗?好一会儿她才道:“朝中必有救援,能否得救且看天意。”

“若是他们寻不到你呢?”

“那便是命数吧。”高云衢苦笑。

“贵人若是陨落,家中会有人为你落泪吗?”钟杳倚在门边,看着清朗高远的天空,不知是在问谁。

高云衢不由地想起方鉴含泪的眼眸,她出京之时仍是含怒的,可路途漫长,越是平静下来,她越是想着方鉴,想她那痛苦的哀求,想她那如金石掷地的质问。对于高云衢来说,方鉴是什么呢?她本以为自己清楚,可现下她自己也说不明白了。进了楚州的时候她将这些埋藏起来,将心思都放在公事上。但当身陷囹圄无事可做之时,那些思绪便都跳了出来,压不下去,躲不开来,逼得她一点点梳理自己的心。若她折在这里,方鉴会怎么样呢?

“何止落泪,她们必会为我踏平楚州。”高云衢沉默了好一会儿,忽地笑了。

“她们能做到?”钟杳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回答。

“一日不成便百日,百日不成便蛰伏下来以待来日,总有一日她要报了这仇。”她就是这样的性子,这样的狠厉这样的偏执。高云衢忽然意识到,最初的时候,方鉴吸引她的也是眼睛里那倔强不熄的熊熊烈火。

钟杳也笑了:“好,我知晓了。”她没有说知晓了什么,站起身拍了拍灰便离去了。

方鉴轻装简行带着谢悯并一队皇城司武卒离了京,武卒的领队恰是当年同往沁州的程昭阳,她现也是千户了。都是熟人自然也好说话,她们一路快马,直奔楚州。

谢悯是上了路方知晓情形的,她忍了忍,终没忍住,问向方鉴:“十万大山,上哪里去找呢?”

“不知道。”方鉴有些茫然,她听过谢悯的故事,当年找不到的,现今就可以吗?

“临深,你有没有想过,高大人已然……”

方鉴沉声道:“想过。我并不知此一去会看到什么。但若不亲身去一趟,我必抱憾终身。”

“若是……”

“那我就把楚州犁一遍,各大豪族一家一家碾过去,总有一家知道发生了什么吧?都不知道的话,那便都给她陪葬。”方鉴冷笑,话语里的血腥之意呼之欲出。谢悯有些微妙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还记得方鉴头一次进京兆府大狱时苍白的面色,是她教会了方鉴如何变得狠辣,但现在她却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了,她似乎释放了一头猛兽,而这头兽即将失去掌控它的笼头。

她们一路风尘仆仆,进楚州之前先停在了楚州与曲州交界的一处小城,曲州军分出的一支万余人的军队已完成调动,在此处驻扎。领队是从五品的游击将军魏立澄。

她们在军营外略等了片刻,魏立澄便亲自来迎她们。

程朝阳亦是勋贵子弟,与魏立澄自小也是相识的,便与她们介绍道:“这位便是武威侯长女魏立澄。”

魏立澄闻言便黑了脸,她最讨厌旁人这么介绍她,她父亲守的本是东南的海岸,她特意去的西南边境,为的就是不让人见到她便想起她的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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