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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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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涣散地看了许久,认出站在面前的那个傻傻的小劣魔,就放松了些,沙哑地说:“水。”兰缪尔的心脏突然难过地抽疼起来。

他还是去接了点雨水,把昏耀抱到自己的膝盖上,慢慢喂他喝下去。

昏耀低声说了些什么,兰缪尔俯身,听见“明天” “雨停”之类的词。

魔王还在想着继续前行。

“为什么。”兰缪尔轻轻抚摸他的脸颊,颤声问, &#3

4;魔族这么恨人族呢。"

神子安静地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答案。

或许这就是答案,他们本就是最无可转圜的敌人。

兰缪尔将魔王放回刚刚的石壁上,站起来后退两步,重新下定了决心。

他拔出那把短剑。

“……很久以前。”但魔王忽然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神没有焦距,声音很轻: “部落里……最老的祭司告诉我……”

“我们的头顶,就是人类居住的地方。”“那里有肥沃的大地,没有火脉和寒冬,到处生长着食物……”

昏耀已经看不见了。

死亡的阴影渐渐笼置在这个少年的眼睛上,但另一种微弱的光芒从他的眼底升起来,越来越亮。就像是要与死神抗争那样,他睁大眼睛,不停地说下去。

“在那里,就算像你这样……又弱又蠢,什么也不会的家伙……也能填饱肚子,穿暖衣服。”

他不知道此时此刻,人族的少年神子、未来的圣君,正站在他的面前,双手挥起了利刃。

"祭司说,那里阳光普照,鲜花遍野。“阳光,咳咳……就是我们头顶的光线……”

“它其实很亮,比一千堆篝火都亮。每当清晨来临,它会从大地的尽头升起来,将整个深渊的天空都照成白色的……"

"花……花就是……"

昏耀涣散的眼中浮现出孩童般的迷茫,他梦呓似的说: “是……是什么呢。”

兰缪尔咬着牙关。泪水不受控制地漫上了眼眶。

他突然心如刀割,并且恨极了眼前的少年魔王,这是神子第一次品尝到什么叫恨。

他绝望地想:纵使魔族的境遇悲惨,难道就必须摧毁人族的幸福?就要鲜血汇聚成河、尸体堆积如山?

为什么要说那种话,如果你不说,我还可以……还可以……

昏耀却摇了摇头,眼底的迷茫更深。

“咳,其实我也不知道……没有饥饿和寒冷的国度是什么样子……我和你一样,生下来就没有见过……"

他的喉结动了动,声音低沉: “可是,祭司说……我们曾经也属于那里。”

“在魔族,还不是魔

族的时候。”

远方,电闪雷鸣。兰缪尔的脸被映得雪亮一片。

他颤抖的嘴唇,被泪水浸湿的脸颊,比那把高举的短刀更加惨白。

漂亮的眼瞳不敢置信地紧缩,倒映出魔王的样子。

昏耀正在微弱地笑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藏在阴影里。"……老家伙说完就死了,咽气前,他拼命抓着我的手,瞪着我。"

“他说……”

“未来的王啊……请带我们回家。”

雷鸣远去,淅淅沥沥的雨声重新填满了黑暗的山洞。时间像是凝滞了,没有说话的声音,也没有谁动一动,只有昏耀沉沉的喘吸声。

又过了一小会儿,魔王忽然吃力地抬起脸,没头没尾地说: “如果我能不死……你也活下去……怎么样?

他声音渐渐微弱,眼睑合拢下来, "活到我征服深渊……打开结界……带上所有同胞血脉……去……人间……"

“到了有阳光的地方……我种一朵花给你看。”

叮当。

短剑掉落在地。

兰缪尔腿弯发软,坐倒在地上。

雨声渐渐变小,在某一刻终于止息了。崖月的薄光从他的身后洒进山洞,照亮了刀刃。

兰缪尔突然爬起来,张皇失措地捡起那把短剑,泪水却再次涌出。

不,不,神母啊。

他浑身抖得像一个快冻死的动物,泪流满面地爬了过去;他右手握住短剑,左手再握住发软的右手,剑尖县在昏耀的脖颈前。

不,天啊,神母啊,神母啊……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魔族少年毫无防备地昏睡着,睫毛垂落。借着结界法阵的微光,兰缪尔看到他的眼角有一点湿润的痕迹。

无论是在绝望的断崖上攀爬的时候,还是在无尽山林间拖着病体跋涉的时候,昏耀都没有哭。可现在,神子看到了魔王的泪痕。

叮当!

短剑再次掉落在地。

渺远的歌声似乎从记忆的深处传来。从高塔,礼拜厅,圣堂,后花园……从他过往的十五年的每个角落,像野风一样吹过。

我全知全能的神母啊,我光明的

金太阳;凡有灵魂在罪孽中彷徨,便有他升起光芒。在那雪山的极北,黑暗深渊的下方……繁衍着丑陋的魔族,与至邪的魔王。

未来的王啊,请带我们回家。

到了有阳光的地方,我种一朵花给你看。

“啊……”

兰缪尔跪倒在地,崩溃地摇着头,发出一声呜咽。他弯下脊梁,用五指撕扯自己的头发,眼眸睁得很大,泪珠一滴滴落在地上。

神母啊,救救我吧。

圣训中说,神将彷徨的迷者引向正路,予虎诚的善者以救赎。

可是深渊里从没有金色的太阳,母神的指引也没有降临。兰缪尔所跪下的前方,只有冰冷的洞窟石壁,以及那个落魄的少年魔王疲倦睡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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