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与恶犬 第2节(1 / 2)
一柄生了锈的铁剑刺出来的伤口,力道深可见骨,要不是羽徽若拼尽全力的一躲,那一剑已刺穿她的肩膀。
羽徽若秀眉拧起,神色不愉。
粉桃骂骂咧咧:“该死的鹿鸣珂,帝姬怎么说都是他的未婚妻,竟如此不知分寸,下此狠手,等姑姑回来,定要禀明缘由,治他个死罪!”
旁边打下手的水仙亦附和道:“那鹿鸣珂天生丑陋,就是烂泥堆里爬出来的,不知道姑姑怎么想的,非要将他许配给帝姬,纵使他骨骼惊奇,羽族又不是没有天纵奇才的少年郎,就拿云小将军来说,那是比他一千个一万个好,他给云小将军舔鞋底的资格都不够,这种身份怎么配得上帝姬!”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数落着鹿鸣珂的不是。羽徽若满心烦躁,闭了闭眼。
这时,海棠来报:“帝姬,鹿鸣珂带来了。”
话音刚落,侍卫押着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年走了进来。那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身交错的鞭痕,新的,旧的,看起来触目惊心。
少年长发散落,遮住半张面颊,碎发间隐隐约约能窥见,右眼的周围盘踞着一块形状丑陋的鲜红色胎记。
单论五官,鹿鸣珂并不丑,相反,他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随意哪一样,都是能拿得出手的。唯独那块恐怖的鲜红色胎记,像是硬生生撕开一道血淋淋的疤,在他的脸上形成一种割裂感。
任何人看到他的第一眼,都会被他的胎记吸引,并且吓一大跳。要是再被他那死气沉沉的如同深渊般的双目注视着,谁都不想再和他多待一息的时间。
“跪好。”
侍卫在鹿鸣珂的腿弯上狠踹一脚,那少年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垂在身侧的右手,以不同寻常的姿势耷拉着。
“帝姬。”海棠奉上一条乌黑油亮的鞭子。
鞭子的手柄是用上好的玉石雕刻的,上面镂刻着精致的花纹,尾部还缀着精巧的流苏,衬得羽徽若那葱根似的手指漂亮极了。
第2章 少年
羽徽若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抚摸着鞭柄上的花纹。
鹿鸣珂是她的未婚夫,确切来说,是童养夫。
人羽两族连年来争战不断,十年前,羽族大破陈州,将此地划入羽族地盘,陈州百姓一律编入羽族户籍,给予良田耕织,安抚民心。
鹿鸣珂就是那个时候入羽族的。
羽族的巫师初见鹿鸣珂惊为天人,赞叹他有帝王之相,姑姑惜他骨骼新奇,两人一合计,卜了一卦,卦象显示鹿鸣珂与羽徽若命中有一段姻缘,姑姑和摄政王就做主,以卦象为由,昭告羽族上下,把只有十二岁的鹿鸣珂许给羽徽若做童养夫了。
羽徽若一生的幸福,就这么草率的被三个人决定了,当然不乐意。
那时她亦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嫌弃他长得丑,还是个怪物,大哭大闹,在姑姑门外跪了三天三日。姑姑心硬如铁,任她使出百般手段,都没有改变这个决定。
羽徽若固执地认为,是鹿鸣珂贿赂了巫师,想要癞□□吃天鹅肉,因此十分讨厌鹿鸣珂。但姑姑很喜欢鹿鸣珂,特意将他养在羽徽若身边,自己要镇守天渊,无暇看顾二人,便请了专门的师父,教授二人武艺。
两日前,鹿鸣珂与羽徽若切磋时,突然发疯,手中剑直指羽徽若咽喉,羽徽若被他刺中肩膀,同时,由于两人绑定的同心契,鹿鸣珂遭到双倍反噬,倒地不起。
羽徽若抓住机会,捂着肩膀鲜血淋漓的伤口,一脚踩在他的手腕上,碾断了他的腕骨。
她向来睚眦必报。
这个胆肥的奴隶,仗着有姑姑做主,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被她嘲笑是痴心妄想,还敢恼羞成怒,挟私报复刺伤她。
羽徽若大发雷霆,叫人将鹿鸣珂关了起来。这之后,每日到换药的时辰,伤口疼痛难忍,就让人将他从牢里提出来,用没受伤的那只手,亲自抽他十鞭子才算解气。
此刻,望着这个伤了她的元凶,伤口又似隐隐作痛,她蹙着眉尖,恨不得杀了他。
杀他,是不能杀的。
不说他是姑姑和摄政王给自己定的未来王夫,他还是姑姑亲自收的徒弟,是姑姑唯一的弟子,姑姑回来后,知道了会生气的。
羽徽若压着火气,暂时没要他的小命。
她拎着鞭子,撩起纱帘,行至鹿鸣珂的身前。
侍卫拿起黑色的布袋,套在他的头上。
这是规矩。
帝姬不喜欢他丑陋的面貌,每次行刑前,都会蒙住他的脸。
他已经挨了羽徽若二十鞭子,薄衫被鞭稍撕破,瘦骨嶙峋的身躯上伤痕累累。
那些伤并非全然都是羽徽若造成的,羽徽若是羽族的帝姬,羽族将来的女君,背地里有很多人希望能得到她的青睐,坐拥荣华富贵。
自打鹿鸣珂被许为帝姬的王夫,不少人眼红他,明里暗里使坏,羽徽若想要他知难而退,去找姑姑退了这门婚事,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娇纵跋扈,带头欺凌他。
有帝姬默许,其他人变本加厉,处处排挤他,羽徽若期待着鹿鸣珂有朝一日,再也忍不下去。
他比羽徽若想象得能忍。整整六年,从不向姑姑告状,对她的欺凌和戏弄,只字不提。这让羽徽若生出一种错觉,这人是爱自己的。
很快,她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鹿鸣珂是个怪物。
羽徽若曾不小心将刚沸腾的半杯茶泼在他手背上,烫破一块皮,他却不哭不喊,无动于衷,好似被烫破皮的是旁人。
他的眼睛永远都是望不到的黑暗深渊,默不作声地盯着她,让人感到恐惧。
羽徽若打心底害怕这个怪物。
那些在他面前的嚣张和娇蛮,像是一层坚硬的鳞甲,将她对他的恐惧深深藏起。
羽徽若扬起鞭子,刷地落下,鞭稍擦过鹿鸣珂的衣角,落在地上,发出“啪”的声响,回荡在这寂静的宫殿里,尤为刺耳。
被鞭子带起的风,拂动珠帘,撞击出清脆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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