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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两人交战,若非韦彧或多或少让着,她少有佔上风之时,此时,还见不着半枚瓜肉,她倒先认命地挽袖泡起茶来。
韦彧好笑地望着连月熟练地生火烧水,再瞥了眼自己手中的锦囊,忍不住揶揄:「我看这天下会将瓜子如传家宝收进贴身锦囊的人,大概也只有你了。」
连月撇嘴,不悦地扯了个鬼脸,冷冷丢了句:「那是这天下的人不知趣,不识货。」
「这倒是。」韦彧浅笑,溺爱地拍了拍连月头顶,俐落地分离起瓜壳与瓜肉。
「你的身子可都好了?」连月慵懒地拖着下頷,仔细地端详面前此人,数日不见,韦彧身上一袭俐落的男式常服,削瘦的身形依旧,青丝用墨玉丝带束起,随意地垂放身后,五官细緻,轮廓分明,琥珀眸子溢着似水的柔波,眉间凌厉已淡去,气韵清冷却带着难掩的柔媚,好看得令她眼红。
「嗯。」韦彧慵懒地应了声,将剥好的瓜子全数堆放连月跟前。
连月顿时眉开眼笑,抚媚面容添了几分俏丽,好奇问:「听闻你已许久不曾踏入军营?」
「嗯。」韦彧抬眼,淡然地望了眼连月,问:「怎么突然对此事感兴趣?」
连月犹豫地开口:「你可是打算卸甲归隐?」
韦彧垂眸,思索了片刻,轻轻頷首,沉吟:「战事告捷,眼下也到了该离去之时。」
「可将军……」连月将烧热的水倒进铁铸壶,闻言,心中悬宕多时的大石放下,她放心一笑,又忍不住问:「你捨得?」
「他已知晓我是女儿身,自然不会不允。」韦彧一顿,琥珀眼楮微动,笑叹:「功名利禄,不过浮云,何况这几年,月赫楼也挣了不少,够咱们俩吃喝用度了。」
「也是。」连月頷首,猛然忆起什么似地环视了一圈庭院,问:「小竹均呢?」
韦彧行云流水地摆弄案上茶具,回:「你忘了?今日为了月琦郡主和亲,在北宫门举行祭天大典,一早便让徐盼和老李带去看热闹了。」
「哦。」连月悠哉地捻起瓜子往口中一放,讚道:「不得不提,这小竹均轮廓间真和你几分神似,日后长开了定是祸水。」
韦彧挑眉,反问:「怎么?你认为我是祸水?」
「能不是吗?」连月豪气地翻了个白眼,无奈道:「连将军这般自持的人都栽在你的手里。」
韦彧慢条斯理地啜饮香茗,笑驳:「我不也栽在他的手里。」
连月鄙夷地扫了眼韦彧,脑中猛然浮现叶彣那张素雅温婉的顏容,再忆起韦彧近日足不出户的异状,小心翼翼问道:「你和那凤翔将军可是识得?」
韦彧垂眸不语,琥珀眼楮蒙上一层莫测的幽光,半晌,她双唇微动,嗓音清冷:「当时,我人微言轻,和已是副将的叶彣虽有过数面之缘,却未曾搭上话,算不上旧识,怎突然对此事起了兴致?」
见韦彧话中坦荡,连月不疑有她,道:「没别的,就是觉得你和她有几分相似。」
「哦。」韦彧执笔,继续佇立于画架前,眉头微蹙,眼中掠过一丝忧虑,似在沉思。
「对了。」连月已将桌上的瓜子清空,缓步走至韦彧身畔,巧笑倩兮:「阿彧你可见过当年威名赫赫的昭显将军?」
韦彧一怔,憋了一会,頷首。「见过。」
「她可如传言那般是名英勇的绝色佳人?」
韦彧转头望向湖中倒影,绿水朦胧,口吻悠扬:「传言虽有些言过其实,但也差不上多少。」
比起叶彣,连月对已逝的昭显将军更有兴致,如今得知韦彧见过此人,她大喜,再问:「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可真如大家所传的那般威风?」
「威风?」韦彧低吟复诵,神色复杂地望了会连月,摇头吐实:「我倒不认为。」
连月略显失望,「为何?」
「北齐肖家多出武将,不论男女,自呱呱落地那刻便注定一生杀戮,毕生所视、所闻、所学,皆为保民卫国之大任。」韦彧席地而坐,伸手将芙蓉压下水面,再放手,续:「到了这代,肖家女将只剩肖筠一人,她身负眾人冀望,为一统娘子军,自幼便少有安生日子,十三岁亲征双手染血,直到十八岁香消玉殞,都未曾脱离这『护国』使命的禁錮一日,委实谈不上威风与否。」
闻言,连月凝睇韦彧,面露疑惑,对她周身散发的寂寥有些不解,「阿彧,你跟昭显将军……」
韦彧垂首摆玩着池中芙渠,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飘渺:「我和昭显将军有次不慎中了敌军埋伏,一同困在山洞中三日,方有幸与之彻夜长谈,如今想来不禁心中感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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