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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内,两张酷似的俊朗面容隔着龙案相对,各怀心思的目光交会,良久。
似忆起什么,李隼一向柔和的黑眸转为凌厉,闪烁变化莫测的幽光,周身君临天下的霸气排山倒海而来,令立于台下的李瀧不由自主一怔。
意识自己失态,李瀧恭敬地单膝跪地,口吻肃然:「不知父王招见儿臣有何要事?」
李隼彷若未闻般逕自开口,语调沉着,黑眸紧盯李瀧容顏,就怕错过任何一丝变化:「两日前,凤翔将军以自身作为前锋,欲突袭辽金军营时,不慎落马,伤了身骨。」
从怔愣、错愕再到最后的懊悔,他几次张了张唇,却只是喜悲未明地问了句:「她伤得如何?」
「至今仍未清醒,朕已让太医前往安山诊治叶彣,方得知叶彣竟已怀胎数月,即将临盆。」李隼慢条斯理地拾起手边烫金的奏摺,丢至李瀧的足畔,刻意字字清晰道:「主帅战时刻意隐瞒有孕,太子认为朕该如何责罚她?」
「叶彣乃肖家军主帅,之于政局的平稳不比常人。」李瀧垂眸,脑中浮现那张素雅白净的面容,语调淡然:「儿臣认为此事应由父王定夺。」
「是吗?」李隼深沉地低吟,挑眉,似笑非笑地勾起薄唇,「朕以为太子会为叶彣求情,毕竟你俩的关係不比常人。」
李瀧抬首,对上李隼似已洞悉一切的黑眸,心口一紧,双膝噗通跪地,「儿臣该死。」
李隼摆了摆手,看似漫不经心道:「瞧太子的反应,对叶彣有孕一事想必是知晓的,又或者,那孩子流着咱李家的骨血。」
李瀧身躯再一震,显然没料到李隼会将自己与叶彣之事联想在一块,失神了好一会,四肢涌上如结冰冬池般的寒意,俊朗面容黯然失色,再不见一丝东宫之主的风采。
「这几年弹劾你的人不少,此事你心中有数。」顿了顿,李隼沉默了半晌,严肃道:「与一品重臣私通,至罔顾皇家血脉,隐瞒叶彣有孕一事……」
李瀧再道:「儿臣罪该万死。」
「你是该死。」李隼沉下脸,端详着这与自己带着七分神似的面容,脑中闪过肖筠数日前的那句「王上英明」,喉间越发乾涩,一股难以言喻的自责涌上。
这么多年,他并非对手握重兵的肖家毫无忌惮,可他也明白肖氏一族代代以身卫国,忠诚之心溢于言表,从无二心,若真是他的儿子欲残害肖筠,残害肖家仅剩不多的后代……
「昨夜流亡多年的杨家么子杨碇带人夜探肖府,欲对肖筠下杀手,后反被肖筠生擒,送至御林军营。」李瀧的神色随着他的话语越发苍白,知子莫若父,李隼心猛地一沉,哑着嗓质问:「六年前,肖筠跳崖诈死一事与你可有关联?」
闻言,李瀧黑眸蒙上难测的幽光,咬紧牙根,摇首,「此事和儿臣并无关联。」
「那便好。」注意到李瀧的异样,李隼勾唇,牙间闪过嗜血的光芒,「若此事真与太子有关,不过自作聪明罢了。」
李隼扫了眼前越发僵硬的身躯,心中明白此事和李瀧拖不了关係,忍不住叹气,继续道:「当年镜儿求朕将筠儿赐给他,肖筠作为一品军侯,手握天下兵马,谁娶了她便是坐拥北齐的半壁江山,为此,朕迟迟未赐婚,可镜儿那孩子却不只一次亲手拟了奏摺言明他不要江山,不争爵位,只求和心上的女子相守一世。」
「什么?」李瀧瞠目,不可置信地抬首,「七弟他……」
「这两个孩子自幼腻在一块,镜儿的心思想必筠儿也是知晓的,朕数次探过她的口风也不见反对,故本打算遂了镜儿的心愿,顺带了结你日后登基的隐忧。」再顿了顿,俊容染上一丝惋惜,心疼道:「只可惜她终是无缘成咱李家的人。」
言尽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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