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2)
沈令请假一周了。
傍晚,贺闻帆结束一天的工作,独自给自己泡了杯茶。
是沈令送给袁格的毛峰。
一袋里两小罐,袁格像魔怔了似的,非要把整袋都留给他,美其名曰孝敬老板。贺闻帆再三推拒,最终只收下一罐。
茶是好茶,但贺闻帆冲泡的水平远远赶不上沈令,反倒有些可惜了。
天色近晚,偌大的办公室只有贺闻帆一个人,余晖洋洋洒洒穿过窗户,透过指尖的品茗杯,折射一片碎光在袖口。
贺闻帆忽然感到一阵乏味。
习惯繁忙后忽然悠闲下来,他竟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离晚上的视频会议还有好几个小时,贺闻帆舌尖发痒,很想喝口茶,可思来想去居然找不到一个人,能泡出沈令那样清扬回甘的茶。
还是健身算了。
贺闻帆起身出门,路上接到发小谢城的电话。
“什么事?”
谢城那边闹得不行,贺闻帆听到他扯着嗓子嘶吼:“今儿哥酒吧开业——过来玩儿啊——”
贺闻帆皱眉把手机拿远:“又开?”
“不是,什么叫又啊?”谢城估计腾了个安静地方,声音清晰不少:“也就第七个,哎呀知道你现在没事儿,赶紧过来吧,地址我发你微信啊。”
贺闻帆确实没事,犹豫片刻:“知道了。”
“哎这就对了嘛,年纪轻轻的别整天喝茶喝茶,也该换换口味了。”谢城满意道。
开业派对不知道什么主题,酒吧里一堆奇装异服的男男女女,乐声吵杂,dj疯狂,镭射灯闪得人眼睛疼。
贺闻帆被谢城勾肩搭背带上二楼,从老板特供的绝佳视角俯瞰全场。
直到看见水帘洞花果山,金角大王玉兔精,还有打扮成蜘蛛精正试图从肚脐眼吐丝的人后,贺闻帆才确定,这是一场朋克版西游记变装派对。
“怎么样,好玩吧?”谢城端着鸡尾酒高声助兴:“芜湖——嗨起来!”
楼下顿时更加沸腾。
贺闻帆瞬间觉得精神状态受到冲击。
他转身就走。
却被谢城压着肩膀坐到沙发上。
“来都来了急什么啊,”谢城一手按着他,一边对酒保说:“快,给我兄弟上我新进的那批酒。”
贺闻帆不动声色挡开:“请给我一杯柠檬水。”
谢城震惊:“不是吧,你装什么逼呢,哥们儿酒吧开业不喝酒,瞧不起人?”
贺闻帆淡淡瞅他一眼:“我晚上还有个视频会。”
谢城一下怂了:“行行行吧,还是上班重要。”
谢贺两家是世交,贺闻帆和谢城打从穿开裆裤就认识,幼儿园小学中学都在一个班。
唯一不同的是,贺闻帆是独子,得按部就班学金融、留学、接管公司。谢城却有个相当厉害的姐姐,一手把持家业,是贺闻帆生意上密切的合作伙伴。
而对学习和生意都一窍不通的谢城,高考结束后就堂而皇之地留了头长发跑去学艺术。
在国外浪荡几年后,回来又剃成了寸头到处开酒吧,幸福快乐地当一个二世祖姐宝男,对话常用句式:我姐说。
“——我姐说你最近常去一家茶舍啊?”
贺闻帆抿了口柠檬水:“我一直都去那家。”
“不一样吧,”谢城挤眉弄眼:“最近不是换了个新茶师么,听说人标致得不行,手艺还好。”
贺闻帆抬眼:“所以呢?”
谢城撞了撞他肩膀:“来感觉了?”
贺闻帆没说话。
谢城咳了声,正经了些:“来感觉挺好的,但哥多少提醒一句哈,那人来历有点问题,你自己应该也查过吧?”
“你查他了?”
“我是查了,”谢城灌了口酒,“但屁都查不到,你说搞笑不搞笑?小爷我什么人脉,我都查不到那得是什么背景?”
贺闻帆垂眸摩挲着杯壁,面孔半遮在阴影里:“你别管了。”
谢城瞧着他的反应,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你果然也没查到,怎么能不管呢?”
他揽着贺闻帆的肩膀,小声说:“咱俩,加一起都查不到,你是不是该慎重点?你心里有计较了吗,大概是哪家派来的?”
贺闻帆叹了口气:“不用,他最近都不来了。”
“不来了??”谢城瞪大眼:“不来多久了?”
“一周。”
“卧槽,这他妈是到欲擒故纵了啊!”
贺闻帆眉心一抽。
“让我猜猜,理由是不是病假?”
“……是真的生病。”
谢城两手一拍:“这不就更毫无破绽了?”
贺闻帆:“…………”
谢城忧心忡忡地搭着贺闻帆的肩:“你不觉得吓人吗?这么好的心机这么好的手腕儿,长得还他妈惊为天人,背景更是半点不清楚,这种人在身边你不觉得心里悬得慌?”
他认真成这样,贺闻帆忽然觉得好笑,扭头看着谢城。
谢城一哆嗦,悄悄往后挪:“不是你笑什么,你别这么看我,怪渗人的。”
“重要吗?”贺闻帆问。
“什么?”
贺闻帆十指交握,端端正正坐着,又抛出一个问题:“或者你觉得,我这么多年勤勤恳恳工作,是为了什么?”
谢城一嗤:“天生劳碌命爱干活儿呗。”
贺闻帆静静地看着他。
谢城顿时周身拔凉,手忙脚乱转移视线。
他认识贺闻帆这么多年,对贺闻帆的了解不说十成,怎么也有个七八成。
贺闻帆这人看上去光明磊落是个君子,待人接物也体贴周到,但其实算不上什么好人。
他对你客气,不见得是喜欢你看得上你,只是他懒得费心思。他体贴周到也不是因为善良,只是装装样子。其实眼高于顶还自傲,没几个他真正喜欢的人,也没几个他打从心底里瞧得上的。
这样的人,非常享受权利和占有带来的快感,所以他需要拥有巨大的资本让自己能够为所欲为。
“方便你丫随心所欲发癫呗。”谢城道出实情。
贺闻帆轻轻地笑了出来,没有反驳。
谢城看他毫不在乎的样子,渐渐也觉得自己多虑了。
也是,是不是故意接近对贺闻帆来说有什么重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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