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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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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这话,阿兰径直想拉着柱子回避。

毕竟庖厨师傅们都很介意自家方子被外人偷学,丢了自个儿看家本领。这位孟师傅瞧着年轻又和气,若这真是什么新的吃食方子,定也是不希望被他们偷偷学去的。

孟桑余光扫见这一幕,笑道:“没什么好避开的,你们仔细将要点都记住,日后也好给我腾出工夫做别的菜肴。”

闻言,阿兰愣在原地。听孟师傅话里的意思,是要将手艺教给她与柱子?

“别发愣,仔细瞧。”孟桑定声道。

阿兰飞快觑了面色如常的孟桑一眼,抿着唇站到一侧,默默记住孟桑接下来的一举一动。她身边的柱子面带喜色,如同出门捡到银钱似的,也紧紧盯着。

孟桑定了定神,两手伸向厨刀与香葱。

明日的朝食,她准备做的是葱油拌面。这道面食想做好吃,除了要有筋道的面条,更要看葱油汁熬得够不够香。

能用的底油并非限于素油,像是猪油这类荤油来做,也会有不一样的滋味。不过孟桑习惯了用素油,且算作是庖厨的个人喜好罢!

因考虑到是做涵盖二百余人的吃食,孟桑足足拿了十数斤的香葱,只留半斤到明天作点缀用。

取来洗净后的香葱,晾干水分,除去根部,将葱白与葱绿切半指长的小段备用。再起锅,将五壶素油全数倒入,待油变滚热,即可将加进方才的葱段小火慢炸,手中长木筷不断搅拌。

待原本鲜嫩碧绿的葱,逐渐变为微焦淡褐色,即可捞出。

此时,整个食堂里都充斥着浓郁葱香味,勾得周围人不停吞咽口津,有的杂役更是不住地往孟桑这处瞟。而像是离得近些的阿兰与柱子,被香味“熏”到两眼发直。

香葱在文师傅他们手上只是不起眼的辅料,怎能变得如此香味彻骨!

火不停,再倒入酱汁、糖,边搅拌半熬,沿着锅边淋上些许酢来提香去腻,只需片刻,一锅葱油酱汁就成了。取大小合适的盆,倒入葱油汁后,搁在一边放凉。

孟桑长舒一口气,侧头看向阿兰二人:“可记清楚了?”

柱子双眼发蒙,“嗯”了半天都没说出个大概,最终垮下脸,灰心丧气道:“光闻葱香味儿,没记住……”

而阿兰很是有把握地点了点头:“大致记住了。”接着一五一十将她晓得的一一道来。

孟桑静静听完,点出阿兰所述遗漏之处,笑道:“光记得还不够,真的做出来一碗好葱油才算学会。今后有机会,你们也试着熬一熬。”

闻言,阿兰和柱子接连点头,眉眼俱是信任。

原本忐忑不已的他们,此时已经对孟桑的技艺全然信服。光用这些简单食材,就能熬出如此诱人的葱油汁,遍数食堂里的庖厨师傅们,又有几人有这手艺?

孟师傅定然能在食堂站稳脚跟,而他们今后也能攒起面子来了!

忙活半天,孟桑又拿面粉做了细面后,就快到监生下学的时辰。

不多久会有监生陆续来食堂用暮食,孟桑等人不敢耽搁,收拾干净桌案和灶台,撤回后厨。

后厨内,陈师傅等人忙活得不可开交,每人都得负责一道暮食菜式。

大师傅魏询也在其中全神贯注地剁肉,他要为祭酒、司业等大人单独准备吃食,独占两口灶台。而徐叔背着手,笑眯眯地在魏询旁边站着,双眼盯着锅内。

孟桑三人携带驱之不散的葱香味进来,顿时,灶下所有人不约而同放缓了手中事,下意识多吸了好几口气。好些人趁着孟桑三人不注意,悄悄打量装着葱油汁的盆,半是探究半是好奇。

魏询抬起头,十分自然地喊住孟桑:“孟师傅是在为明日朝食做准备?”

孟桑眉眼弯弯,语调轻快:“是哩,已备下七七八八,足够监生们吃啦!”

魏询嗅着空气里浓郁的葱香,回想起昨日在姜记食肆吃到的糖醋排骨等菜肴。那酸甜可口的排骨,香辣开胃的豇豆,还有美如风景的汤饼……

他轻咳一声:“孟师傅勤快,甚好。”

魏询一贯板着脸,孟桑只当对方是随口问一声而已,全然没看出魏询眼底隐隐的期待与踌躇。她顺着话头应了一声,看准后厨角落处仅剩的一口空灶台,领着阿兰与柱子过去。

方才在熬葱油时,柱子就将食堂里的事情和一些默认的规矩,通通说与孟桑听。

比如后厨里有的掌勺师傅在忙完之后,会为了自个儿和身边帮工杂役,独自开小灶;

比如因着库房购置菜蔬肉类时,所耗费银钱比市面上少两成,便有人托徐叔一并买了,虽说要给徐叔一些好处,但还仍比自个儿去买便宜许多;

比如食堂里头,魏师傅严肃,陈师傅待手下人最好,纪师傅性子温和但说一不二,文师傅总是挑人的毛病,而管着库房的徐叔最是精明。

当时说到这儿,柱子故意压低声音:“哦对了,徐叔是个老饕,只要能做出对他胃口的吃食,就会明里暗里偏着你,好处不少呢!”

柱子年纪不大,却像是国子监里头的百晓生,什么大小事情都晓得。他这闲不住的嘴,也只有顾忌周遭还有别人在场,才会歇上片刻,专心帮孟桑烧火。

等到三人每人捧着一碗香喷喷的葱油拌面,坐在廊下石阶上用暮食的时候,柱子又闲不住了,继续掰扯《国子监那些你不知道的秘事三两则》。

夕阳西下,暖风拂面,孟桑拿天边云彩当下饭小菜,顺顺溜溜吃着面,对于柱子的快嘴只当是添了个说书的,听个乐呵。

阿兰却觉得叽叽喳喳吵死个人,出声呵斥:“这么好吃的索饼都堵不住你这鸟嘴吗?”1

难得见阿兰这般凶,柱子讷讷闭上嘴,埋头吃了一会儿面后,他突然忐忑发问。

“孟师傅,你今日将技艺传予我和阿兰姐姐,是……收我们做徒弟的意思?那以后我们要改称‘师父’吗?”

孟桑诧异,这才明了为何在她说教他们熬葱油后,柱子和阿兰一改初见的谨慎,变得亲切又贴心,恨不得把掏心窝子的话都说与她听。

孟桑连忙摆手:“不过是道普通吃食,学去就学去了,哪里称得上收徒?这可不行!”

闻言,阿兰和柱子的情绪显然低落不少,前者垂头默默吃面,后者欲语还休,似是还想挣扎。

就在此刻,身后传来徐叔乐呵呵的声音:“孟师傅,你这索饼闻着忒香,把我的腹中馋虫勾到喉咙眼了!”

孟桑脸上带起笑:“徐叔可用过暮食不曾?正巧方才做得索饼还剩下些,不若我为您煮一碗来?”

“哎呀呀,这真是太劳累孟师傅啦!”徐叔腆着肚子,也不介意石阶上头干不干净,径直与阿兰和柱子并肩坐着,坐等佳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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