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1 / 2)
许平看着面前二人眼巴巴的可怜模样,微微一笑:“只要安远兄与台元兄将考题做完,将今日要背的文章背出来,咱们就来食堂吃夜宵。”
闻言,薛恒二人不约而同地耷拉下肩膀,面色发苦,齐齐叹了口气:“唉——”
许平不为所动,挑眉:“在暮食上耽搁的时辰越多,留给温书的工夫就越少。若是再这么拖下去,今晚还能不能再来食堂……”
话音未落,薛恒立马端起碗筷,急声道:“我这就专心用暮食,不多话了!”
坐在他旁边的田肃也是一般模样,飞快扒拉着饭食,动作迅猛。
许平哑然失笑,连忙道:“你们慢些,别噎着。”
不远处,孟桑与谢青章、叶柏也在用着暮食。
听着不断从周围传来的零碎话语,谢青章叹道:“可惜坊间有宵禁,今日无法一尝夜宵的风味了。”
百味食肆的夜宵是从酉时六刻一直供应到戌末,而这个时辰,各坊基本已经关了坊门,金吾卫也会在各条街道上巡查。即便是高官贵胄,无故也是不能在坊外闲逛的。
孟桑笑了:“烤鱼和炙肉没什么难学的,我已教会府中厨娘。你若是想一尝个中风味,尽管让厨娘去做就是。”
谢青章眉眼淡淡,谨记谢琼教导过的“变着花样夸小娘子”一事,矜持道:“庖厨万千,皆不及孟小娘子。”
孟桑眨了眨眼,忽然感受到了一种“不自在”,胸膛里也不受控制地涌现暖意。她视线飘忽到一旁,颇有些脸热。
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桌案上弥漫开。
瞥见孟桑发红的耳廓,谢青章莞尔,刚想张开口再说些什么,就被身边的叶柏打断。
叶柏面无表情,凉凉地问:“桑桑,今晚我的夜宵,是你亲手做的吗?”
听得此问,孟桑愣了一下,下意识点头。
见此,叶柏侧过头,锐利的视线直直望向谢青章。虽然小郎君的神色没什么太大变化,但他那黑白分明的圆眼里,暗藏炫耀之色,明晃晃写了一句“你吃不到桑桑亲手做的夜宵,但是我能”。
谢青章:“……”
怎么办,他又想叹气了。
奈何对方是孟桑的亲人,谢青章拿叶柏没有一点法子,唯有默默收拾好无奈情绪,假装无事发生一般,继续神色温柔地与孟桑说话。
孟桑将这一大一小的单方面“欺压”尽数纳入眼底,眉眼间染上温柔笑意。
忽然,斜前方传来一位监生的声音:“听说,皇太后娘娘要从终南山回来了?”
有其余监生笑着应道:“毕竟再过几日就是冬至日,马上就是腊月,确实也该回来了。”
听他们提起“皇太后”,孟桑立马想起这位穿越前辈,不由心中一动,朝着谢青章投去好奇的目光。
无需多言,谢青章能看懂孟桑想问什么,温声道:“日子渐冷,终南山上住着总归不方便。加之再过一月就是新年,圣人和阿娘也在盼着她归京团圆,时不时写信问候。”
他似是想起什么,眼底也漾出一丝不解:“原本那么多信件送到终南山,也不见外祖母有回长安的想法。不晓得阿娘上回寄出去的信件里都写了什么,竟然能让外祖母改了主意。”
“传信之人于昨日快马加鞭进了宫中,带回了外祖母的意思,说是会在几日后启程回长安。”
面对孟桑突然表现出的对皇太后的好奇,谢青章倒也不觉得奇怪。
毕竟他家外祖母在旁人眼中,着实是一位名声响亮的传奇人物,全大雍的百姓多数都对她老人家的事迹如数家珍,或许孟桑也是如此。
孟桑点到为止,粗略听了前因后果之后,便没有再多问什么。她随口应了一声,又说起旁的事来。
用完暮食,谢青章将下一旬的饭钱交给孟桑,随后迤迤然离去。
而叶柏见他离开,立马放松下来。等到此处桌案收拾干净之后,小郎君乖巧地从书袋中取出书卷,认认真真地温书、练字。
其余监生用完暮食,散去之前还有些依依不舍地回望食堂,恨不得早些到了酉时六刻,好来一尝烤鱼与炙肉的绝妙滋味。
酉时四刻,国子监一处斋舍内。
这里是许平与薛恒所住的屋子,一共住了六人。屋内分别摆了两张大通铺,每张通铺可睡三人,且每人都配有一张床头小案,即可用来隔开身边人,也能拿来读书习字。屋子尽头,是一排整齐摆放的箱笼,便于监生们存放四季衣裳、笔墨纸砚等细碎东西。
许平二人的床位本就靠在一处,眼下,属于他俩的小桌案都被挪到了床榻中央,桌案前分别盘坐着田肃与薛恒,而许平坐在他们对面的正中间位置,举着书卷,一丝不苟地盯着他们默背文章。
这间屋子里还有四名监生,都如许平三人一般在奋发读书。虽然他们都不准备在明年年初下场考功名,无须参与下月初的业成考,但也需要面临于下月中旬举办的岁考。
岁考,顾名思义是一年一考。倘若在这场大考之中考砸,那这位监生的新年可就不好过了,且等着被家中耶娘好好收拾一番罢。
随着时辰越发后移,田肃与薛恒越来越坐不住,恨不得早些跑到食堂里,心思有些飘了。
“咚咚”,清脆的敲击声响起。
二人那飘远的思绪在一瞬间被拉回,低眉敛目地继续背书,再也不敢分神,而心中都在疯狂哭嚎。
子津平日里多温润一个人,怎么一开始辅导课业,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不但对待他们的课业无比严厉,铁面无私地盯着他们背书,还下手忒狠。头一回做错的题,他不会多说什么,但只要之后再做错、背错一回,就会翻倍惩罚。
田肃与薛恒飞快地对视一眼,俱是一副欲哭无泪的痛苦模样。
“文章背好了?”许平的声音陡然传来,那里头依旧含着淡淡笑意,却能让田肃二人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田肃又将手中的书卷扫了一遍,随后做了个深呼吸,假装平静道:“背好了。”
一旁的薛恒听了,立马有些慌乱,将手中书卷来回又看了几遍,随后一咬牙:“我,我也背好了。”
许平的视线轻飘飘落在两人脸上:“那与我出去背书。”
说罢,他径直下了榻,也不顾身后二人是否有跟上。
田肃抓着书卷,连走到屋门外的几步路里,他的眼睛都没离开书卷,抓紧最后的片刻工夫再巩固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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